孙娟正对着空白的稿纸愁云惨雾,王馆长那句“人脉可以嘛”像紧箍咒一样勒得她脑仁疼,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觉得自己那点墨水都快被榨干了。
“小孙!省城挂号信。”传达室老赵头的破锣嗓子像一道惊雷。
孙娟的心“咯噔”一下,几乎是蹿出去的,接过那封薄薄的信,顾秋月娟秀的字迹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手指都有些抖,她几乎是跑回自己那个堆满杂物的小角落,背对着门口,小心翼翼地撕开封口。
第90章新的疙瘩
“娟姐:见信如面……”
顾秋月那沉稳有力的字句仿佛带着温度,瞬间熨帖了她焦灼的心。
“核心在于‘人’和‘事’”、“撷取身边真实”、“用乡亲们的大白话”……一条条清晰明了的建议,如同拨云见日,让她眼前豁然开朗!对啊!隔壁柳树屯那个倔老头王铁栓,不就是死活不信科学育苗,最后看着人家增产眼红,自己偷偷去学,闹出不少笑话?
还有李家沟通电那晚,全村人围着唯一一个灯泡,把皮影戏看得比天宫盛会还稀奇,这不就是现成的“新气象”吗?
孙娟越看越激动,脸上愁云一扫而空,甚至忍不住拍了下大腿:“哎呀!秋月妹子,你可真是我的活菩萨。”她恨不得立刻拿起笔,把报纸上看成到的人物和场景都倒出来。
然而,目光扫到信纸最后一段,关于库房“破烂”和老故事的询问,孙娟脸上的兴奋稍微淡了些,眉头又习惯性地微微蹙起,那些东西……灰扑扑的,字都看不清,秋月要它们做啥?不过妹子学问大,肯定有她的道理,她放下信,下意识地望向库房那扇沉重、落满灰尘的木门。
上次清理只是冰山一角,里面黑黢黢的,堆满了不知道哪个年代留下的“破烂”,那股子陈年霉味仿佛现在还萦绕在鼻尖。
就在这时,王馆长那标志性的、带着点官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小孙同志,信看完啦?省城大作家给你支了什么高招啊?剧本构思有谱了没?时间可不等人呐!”
他踱步进来,脸上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目光扫过孙娟还未来得及收起的激动神色和桌上那封摊开的信。
孙娟心里一紧,赶紧把信折起来,脸上挤出笑容:“有谱了有谱了,馆长,秋月妹子给了好多好点子,我这就琢磨着写个初稿。”
“那就好!”王馆长满意地点点头,背着手,“抓紧时间,拿出点真东西来,别辜负了你这‘人脉’。”
他特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眼神在孙娟脸上打了个转,又飘向了库房的方向,像是随口一提,“对了,上次让你清理库房,那堆旧东西里……有没有发现点啥有价值的?别光顾着剧本,馆里的老底子也得心里有数啊。”
王馆长的话像根小刺,轻轻扎了孙娟一下,有价值的?那些发霉的破纸烂本子?她当时只觉得呛人又无用,可秋月要,馆长又问……难道里面真藏着什么她没看出来的宝贝?她含糊地应着:“嗳,嗳,我回头再仔细翻翻……”
王馆长“嗯”了一声,背着手出去了。
办公室里重新安静下来,孙娟却有点坐不住了。
秋月的信任和指点让她干劲十足,可王馆长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和关于库房旧物的询问,又像一片小小的阴云飘了回来,她看着那扇紧闭的库房门,黑黢黢的门缝仿佛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凉气。
那些被岁月掩埋的纸片里,除了灰尘和模糊的字迹,难道还藏着别的什么?会是什么呢?她心里莫名地打了个突,一种混合着好奇和隐隐不安的感觉悄然滋生。
她深吸一口气,甩甩头,试图把这点莫名的情绪赶走,当务之急是剧本。
她抓起笔,就着顾秋月点亮的思路,在白纸上重重写下第一个标题:《柳树屯的灯》,笔尖沙沙,带着新生的希望,然而库房那扇沉重的门,和门后尘封的未知,却像一个无声的注脚,悄然悬在了这个冬日的午后。
笔尖在《柳树屯的灯》的标题下停顿,孙娟的思绪却像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