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少不了汇报他的复健进展“拐杖用得少了,军医说骨头长得很好”。他的信,字里行间是平淡的日常,却处处透着烟火气的温情和对家的眷恋。
顾秋月的回信则像一幅细腻的工笔画,她描绘校园秋日梧桐叶落的金黄地毯,讲述课堂上教授们引人入胜的观点交锋,分享旁听文学系大课时听到的精彩分析,也絮叨着孩子们的趣事。她甚至会在信末附上几片压得平整的、带着金边的梧桐叶。
在一次厚厚的回信中,顾秋月第一次清晰地向谢时屿勾勒了自己的“三年规划”,并在未尾非常沮丧地表示,她去教务处问过,学校允许优秀学生至少要花三年在本科,这打破了她原先设想大二就去申请考研的计划。
信寄出后,顾秋月心里有些忐忑,不知自己的“野心”在他眼里是否太过不切实际。
很快,谢时屿的回信来了。信封比平时更厚实些。展开信纸,开头便是他力透纸背的肯定:
“月月:来信收到,规划详阅,甚好!目标清晰,步骤分明,既然学校有规定,你就安心学习,就当是巩固所学,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记住,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别熬得太狠。‘蜂鸟’亦有进展,勿念。家中一切有我津贴支撑,你安心求学、创作。期待你每一阶段的捷报!时屿”
随信还夹着一张小小的、他自己画的简笔画一只展翅欲飞的小鸟,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青梧加油!”(显然是模仿顾秋月信里的笔名)。这笨拙却充满心意的鼓励,让顾秋月捧着信纸笑了许久,眼眶也微微发热。他的支持,永远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第87章老同事来信
日子在忙碌和期待中悄然滑入深冬。燕园银装素裹,图书馆的暖气烘得人昏昏欲睡。顾秋月正埋首于一份关于“特区经济”的翻译材料,忽然被传达室大爷洪亮的嗓门惊醒:“经济系顾秋月!挂号信!盖红章的!”
顾秋月的心猛地一跳,盖红章的挂号信?她几乎是跑着冲下楼。接过那封厚厚的、印着那家知名文学杂志社全称和醒目红色公章的牛皮纸信封时,手指都有些不听使唤。回到宿舍,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颤抖着撕开封口。
里面不是铅印的回执,首先滑出的是一本散发着油墨清香的崭新杂志,封面设计简洁大气。
她急切地翻开目录页,目光飞快扫过一个个标题和作者名……在中间靠后的位置,她的目光骤然定格。
《梧桐雨》,作者:青梧。
她的心脏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发出巨大的轰鸣。
真的是她的那篇小说!那个她反复修改、寄托了无数心血的《梧桐雨》。
她颤抖着手,翻到对应的页码,熟悉的文字,带着铅字的重量和墨香,清晰地印在洁白的纸页上。
不再是草稿纸上孤独的墨迹,而是变成了能被千万人阅读的铅字!她贪婪地看着自己的名字“青梧”,印在标题下方,带着一种梦幻般的真实感。
杂志下面,还附着一封编辑部的正式信,。信纸顶端印着杂志社的红头,内容不再是手写的小字,而是正式的打印体,措辞严谨而带着祝贺:
“青梧同志:
欣告,尊作《梧桐雨》经我刊终审委员会一致通过,刊发于本期(总第XXX期),作品立意新颖,人物塑造生动,细节描写颇具时代特色与生活质感,文笔较之初稿亦有显著提升,特此祝贺!
随信奉上样刊两册及稿酬通知单(详见附件),请查收。期待您继续惠赐佳作!
此致
敬礼!
《 新风》文学杂志编辑部
(责编:林)”
巨大的喜悦像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顾秋月。她紧紧攥着杂志和信件,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大颗大颗砸在印着她名字和作品标题的纸页上,晕开小小的深色圆点。
不是悲伤,是梦想照进现实那一刻,无法言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