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得真,”他听完,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就像你平时看到、想到的人和事,活灵活现的。”他的肯定像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顾秋月心头那点因投稿而生的阴霾。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顾秋月刚回到宿舍,就被传达室大爷叫住:“顾秋月同学,有你的信!”她的心猛地一跳。接过那封薄薄的、印着某知名文学杂志社抬头的信,手指竟有些发凉,她几乎是跑着回到宿舍,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小心翼翼地拆开。
不是录用通知,一张铅印的收稿回执,格式化的措辞告知稿件已收到,审阅周期约为两到三个月,然而,在回执最下方,一行用蓝色钢笔手写的、略显潦草的小字跳入眼帘:
“青梧’同志:来稿题材新颖,人物有时代气息,构思独特。文笔尚需锤炼,细节可更丰满。请耐心等待终审意见。责编:林”
短短一行字,顾秋月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巨大的失落没有袭来,反而是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和更加清晰的动力,不是否定,是指引!她将回执和编辑评语小心地夹进自己最珍视的笔记本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文笔要练,细节要磨,她知道了方向,一种“路虽远,行则将至”的坚定感充盈心间。
周末,顾秋月在水房排队打热水,旁边公告栏前聚集了一小群人,争论声越来越大。
“……思想太激进了,这种‘内部交流’的东西也敢公开讨论?格调不高。”一个戴着厚瓶底眼镜的男生义愤填膺。
“什么叫格调不高?”另一个穿着劳动布工装、声音洪亮的女生立刻反驳,“《第二次握手》怎么了?歌颂科学家爱情,追求知识,冲破禁锢,这恰恰是时代的最强音,藏着掖着才是有问题。”
“就是!手抄本怎么了?真理越辩越明!”
争论的焦点似乎是某本在私下流传甚广、引起巨大反响的小说,顾秋月提着暖水瓶,静静听着,文字的力量可以温暖人心,也可以掀起风暴。
晚上,回到家里,已经出院的谢时屿靠坐床上,面前的小桌摊开着军校教材和几张画满复杂符号与线路的草图,其中一张似乎勾勒着某种小型化设备的雏形,他眉头微锁,手指在图纸上比划着,全神贯注。
顾秋月则伏在书桌前,橘黄的灯光笼罩着她,面前摊开的是翻译稿和小说修改稿,她时而查阅词典,时而凝神思索,在稿纸上沙沙地写着,将编辑的意见融入新的构思。
偶尔抬头看看灯光下丈夫坚毅专注的侧脸,想到政委和大哥带来的正团职的任命,她深知他即将踏入的领域责任更重,挑战更大的领域,静谧的空气中,只有笔尖划过纸页和偶尔翻书的声响,交织成一种互相支撑、共同前行的力量。
日子在顾秋月忙碌的学业(穿梭于经济系课堂、文学系旁听、图书馆查资料)、持续的翻译工作、小说修改以及精心照料谢时屿康复的节奏中飞快滑过。
谢时屿腿上的石膏终于拆掉了,虽然行走仍需拄拐,动作也带着些微的迟滞和小心,但那份军人挺拔的精气神已经彻底回归。
他开始进行更系统的复健训练。
一个秋意深浓的周末午后,阳光透过玻璃窗,暖融融地洒在地板上,顾秋月正在逗弄两个孩子,谢时屿则坐在书桌前,整理着几份装订好的厚厚文件,屋内弥漫着温馨的气氛。
“秋月,”谢时屿放下手中最后一份文件,抬起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郑重。
顾秋月闻言动作一顿,心头莫名一跳,打发华华和双双去找奶奶,她走到谢时屿身边看向他:“嗯?”
谢时屿的目光温和而深邃,他拍了拍手边那摞文件:“军校这边的进修任务……也正式结束了。”
空气安静了一瞬。顾秋月清晰地听到了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声,结束……这意味着……
“组织命令下来了,”谢时屿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下周,返回原军区报到。”他的目光牢牢锁住顾秋月,没有错过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