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一身,只觉景选眼底深处那份沧桑辛苦令人难以忘却。明明是贵在云端的年轻亲王,却从不自恃身份,时时处处如履薄冰,与那目中无人的太子截然相反,更与那些围在程菁菁身边献媚的凡夫俗子云泥之别。
再后来,景选求娶嘉仪公主的消息传了出来,程菁菁震惊于他不顾前程的深情厚意,更遗憾如此痴心的郎君竟不属于自己。以她庆国公府的家世,要想嫁作王妃,原是绰绰有余的。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程菁菁,第一次感受到求而不得的滋味。
“我不了解谨王?难道你便了解吗?”程菁菁扬起头颅,“据我所知,谨王一向克己守礼,与你这个做姨妹的井水不犯河水,从不逾矩。你若想与我炫耀你同谨王的关系,大可不必。”
盛霓叹气,“颐华,你心气不平,听不懂本宫的话。”
柳林边,太子景迟与谨王景选前后脚走下各自的马车。
景选并步上前,赶上景迟,面上带着不咸不淡的微笑,“这么巧,太子也莅临这小小的翠微渚。怎么,太子也对小女郎、小郎君们的春游感兴趣?”
景迟折扇一打,轻轻徐摇,闻言略一勾唇,“孤并非对春游感兴趣,孤是对谨王兄感兴趣。”
景选皮笑肉不笑,“太子此言何意?”
“春光好,本想出城跑马,路上见到谨王兄的马车,想必是去顶顶好玩之处,便跟了过来,没想到是来这等小女郎、小郎君集会之地,原来谨王兄童心未泯,还有这等闲情逸致。”
谨王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他原本是想借机“偶遇”盛霓,当面确认结亲一事,也好视情形早做打算。毕竟有祭天之事结下的梁子,小公主定然不会痛快答应,若专程登门拜访,如若一次未能说成,吃了闭门羹,传出去惹人笑话。
景迟早早就盯着谨王府的动静,早知景选此行用意,此刻并不戳破。他内力深厚,听到岸边一顶宽敞纱帐中似有动静,又见公主府的熟面孔守在外面,便自然而然地邀景选到岸边赏景。
景选自然也发现了盛霓的所在,正有此意,果然答应。
纱帐中,影影绰绰的两道人形娉婷端丽,程菁菁再也忍不住嫉恨,提声冷笑:“你和你那个狐媚姐姐也没什么分别?不知道的还以为嘉琬公主是去做什么正经王妃,说到底是前朝的破落公主,便是我一个郡主,也不会自降身价填姐姐的房,去做什么续弦!”
盛霓与程菁菁已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正欲开口,眼神一移,瞧见投在纱帐上的颀长人影。
盛霓从容起身,福了福身:“臣妹参见太子,参见谨王。”
程菁菁脸色变了变,但旋即敛住了一闪而过的惊惶尴尬,强笑道:“太子?谨王?公主在我面前演这出未免幼稚,他们二位公务繁忙,难道还会同你我这些小女子一般,到这翠微渚放风筝不成?”
但盛霓却未接话,低眉敛目,身子朝着某个方向,仿佛那里真的站着什么贵人。纱帐外半透出的其余人等也都朝那个方向恭顺地垂着头。
程菁菁心头一紧,猛地回头,纱帐外立着的虽看不清面孔,但那身形与气度,赫然便是太子与谨王。
程菁菁腾地起身,硬着头皮见礼:“拜见太子哥哥,拜见谨王哥哥。”
这位太子哥哥很合时宜地煽风点火:“谨王兄听见了?莫说是祥瑞在身的嘉琬公主,便是一个郡主,也不屑得为人续弦呢。”
谨王脸色难看,周围人原本还想围观一下贵人,见这场面不好,连忙散了。
程菁菁隔着一道纱幔听见景迟这句话刺入耳中,脸上灼烧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是冲着嘉琬的逞强气话,竟被正主听了去!
谨王转身便走,程菁菁动了动,到底没敢追过去,眼泪却在眼眶中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