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嘉琬殿下要嫁作谨王妃了?”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纱帐中的嬉笑祥和戛然而止。
盛霓抬眼看过去,原来是桓王膝下的宝慈郡主。这位郡主还真是执着,当初为了与徐晏公子同行,胆大包天地藏进南下车队的箱笼里随行,幸而桓王府很快便派人将她接回了京中。
两月未见,宝慈倒是懂事了几分,按礼数向盛霓正经行了礼。
宝慈郡主不喜小孩子,她一来,围坐的小女郎们便作鸟兽散了,有几个不愿染上是非的成年女郎也找由头告辞了。
韶青柳眉蹙起,正要回嘴,盛霓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稳稳坐着,好整以暇地道:“宝慈郡主也说了,只是‘听闻’。想必,就是如郡主这般道听途说之人多了,这种子虚乌有之事才传开的。”
宝慈笑道:“子虚乌有么?对了,怎么不见嘉琬殿下身边的小白脸侍卫?噢,我知道了,殿下正在备嫁,自然要先将房里的面首们遣散”
“宝慈!”韶青冷厉打断,“你不干不净说些什么?”
“我说的难道有假?”宝慈正想回击,周遭突然一片寂静。
仿佛有一道幽幽的视线穿透遮阳的薄纱,凝视过来。
宝慈被这道视线盯得毛毛的,回头一看,来者竟是许久不出门的颐华郡主,程菁菁。自从她母亲宁阳长公主私藏前紫羽卫统领之事弄得人尽皆知,庆国公府为圣上所厌,门庭冷落,她病愈后也鲜少出席聚会了。
宝慈会心一笑,这位颐华郡主痴恋谨王多年,当初大闹钟慧府之事虽然被国公府强行压下,宝慈却是知道的。既然她来找盛霓的麻烦,宝慈也便不再蹚这浑水,抽身赏景去了。
盛霓望着程菁菁那张铁青又苍白的脸,微微一笑,请她入座,叫余者都退下,又拉了拉韶青的手,央她先去别处逛逛。
程菁菁到底还是向盛霓行了全礼,这才落座。
“你如今,得意了?”程菁菁笑得苍凉。
“颐华郡主所言,指的是谨王求婚一事?”
“少装了,你都要嫁作谨王妃了,还这般惺惺作态什么?谨王娶你,不过因为你是嘉仪公主的妹妹,聊以慰藉,终究是可怜的替身。”
盛霓并不恼怒,淡淡地道:“颐华郡主果然是千娇百宠长大,即便家族失了圣心,也还是这般言语无状。”
“你屏退左右,总不会是为了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吧?我痴心不得之人,你们盛家姐妹牢牢握在手里,这下可得意了?”
“在颐华郡主眼中,本宫可是这般无聊之人?”盛霓轻笑,“请你坐下说话,其实是想说几句心里话。”
颐华瞧着盛霓的模样,不像是讥讽,狐疑地问:“什么心里话?”
“本宫南下一回,经历了许多,也回想了许多过去之事。本宫想,有时一个人情根深种,未必是对心上之人多么痴情不悔,或许念念不忘的,并不是那个人本身,只是自己心中想象出的完美幻影罢了。”
“……完美幻影?”
“你所认识的谨王,当真是真正的谨王吗?他在朝中做过什么,私下为人如何,你可了解?还是仅仅被相貌仪态吸引,便步步幻想,将他在脑海中补充成一个举世无双的良人?为了一个想象出来的幻影失了本心,惹人笑话,值得吗?”
程菁菁双眼微眯,“公主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她虽因着家族的功勋破格封为郡主,与谨王这等皇族外男确实不曾说上过几句话。几年前庆国公府鼎盛时期,她和哥哥曾有幸参加新春宫宴,误打误撞见到了刚刚加封郡王的景选,少年老成,意气风发,自是光彩照人。
后来,几次重大的场合也有缘见过几面,景选贵为皇子虽然冷淡疏傲,却顺手为她解过围。那时,景选虽然晋封亲王,分明文韬武略已是样样过人,却处处被太子压过一头,每每相见,总是见他眉宇间隐着淡淡的郁郁寡欢,踌躇不得志,最初那份意气风发日渐黯淡,使人同情生怜。
程菁菁自幼集万千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