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起身走向院子的另一边。
院子的另一头是用来给粘黏完成的灯胚晾晒的,那是吴家灯光线最好最明媚的地方。数十个架子整齐地矗立,放在上头的灯笼只不过片刻功夫便能被晾干。晾干灯胚的灯笼,便可以拿去进入下一道工序,也就是上色画图样等等。
沈清沉完整地观察了一番,并不认为这有何难的,于是也上前要了些枝条,跟在大姐身旁学着做个小些的灯笼。可光是弯折竹枝这一步,便把她难住了。大姐嘴上虽然不住地指导沈清沉该如何用着阴劲来弯折,可她却不得要领,将几根枝条折断后,这才堪堪折出一个相类似的模样。而她弯折一根枝条的功夫,身旁的大姐早已给四五个骨架上了糨糊,贴了碎纸,从院后往返一趟了。
看来这灯笼,到底是需要些天赋的。即使算不上天赋,也该是练过一段时间的。毕竟就连吴家灯新来的学徒,都做得比她像样。那些学徒手中的灯笼虽不算精美,但也大抵看得出些形状。他们做的灯笼虽远不及熟练的师傅那般,每一个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比起沈清沉手上那一堆被弯折得不像样的枝条,已算是非常了不起了。她借来两个灯笼与老师傅做的灯笼对比,却发觉学徒手里的灯笼要小得多。
她疑惑地走到大姐的身边,轻声问:“这学徒灯笼的大小,也都是比老师傅的要小一些的吗?”大姐听她问,也不解地抬眸,在她的认知里,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那是自然!学徒经验尚浅,哪能做那样大的灯笼?那不是胡闹吗!”她当年做学徒的时候,也曾想过一步登天,学着师傅的模样做个硕大的灯笼。可做大灯笼,需要挑选的枝条,编制的手艺,远比小灯笼要难。莫说那些需要被裁剪的纸片,光是那个灯笼骨架,都够学个个把年份的。大灯笼所需要的枝条多,两端的编制技艺难度是成指数级地增加。稍有不慎,只轻轻一压,整个灯笼便都会一俱散架。这样的灯笼绝对是不及格的,换做以前是要被师傅用戒尺打手掌的。
如此一来,沈清沉便懂了。当晚那个四五十厘米高的灯笼,绝不是学徒能够制成的。莫说学徒,就连一些经验尚浅的师傅,或许都未能做的那样好。有了这个结论,凶手的范围便可大幅度缩减了。接下来筛选凶手,沈清沉便只需要将师傅都聚在一起,让他们作出一模一样尺寸的灯笼,看谁的能与当晚的灯笼所媲美,谁就极有可能是凶手。以这样的方式来筛选凶手无疑是极为有效的,毕竟“想不想”作案之间可以人为操控的因素太多,很难能够控制变量。但“能不能”却是很直观的东西,做不出来的绝对没有办法伪装成能做出来的样子。
正如沈清沉所料,先把做学徒的十余人都排除在外,再在这三十余个熟练的做灯师傅中筛选,最终符合条件的仅仅只有不到十人。从五十余人缩小范围到十人以内,无疑是极大的进步,但这还远远不够。即使是在这十个人当中逐一排查,也非常耗费时间。她必须再仔细想想,做这个凶手还有什么必要的条件。
她为了这案子,在唐家灯从早琢磨到晚,看着天愈来愈黑,师傅们也各自挑了灯接着做工。沈清沉的心里暗自怜悯,说好的古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呢?这掌柜未免也太不公道了!紧接着的一声哀嚎,扰乱了她的思绪。众人听到那声嚎叫,均放下手中的活,簇拥上前去,七嘴八舌地问:“咋了这是?”
那个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的师傅,嘴里带着哭腔,“我看不着了!”听她一言,离得近的师傅甚至伸出五指去在她眼前晃荡,嘴里不住地问:“当真看不着了?”做灯笼本就是个考究手眼同步的活儿,不仅对手工的要求极高,眼力也是必不可忽视的一环。如今人人秉烛,在昏暗的环境下接着做灯笼,眼睛为了帮助人们看清手中的灯笼,过度调节来适应光线,轻则引起干眼或过度疲劳,重则眼压升高,导致青光眼。这些师傅们夜以继日地为唐家灯做工,因为怕扣工钱,哪怕是夜晚也不敢懈怠,这才酿成了这场悲剧。沈清沉思忖半晌的功夫,那哭声愈来愈大,嘴里一直不住地呢喃“糊口”“母父”云云。都是苦命的打工人,难怪那掌柜会被群起而攻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