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刀哐当掉落在地上,我忽然晕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我的四周空空如也。
仿佛任何一个不经意醒来的午夜,我身边没有人,房间四白落地,只有床头上那幅巨型的摄影作品,看上去安稳踏实地悬在我脑袋上方。
哪里不大对劲。
确实不只是一种感觉上的不对劲,我心里空空如也,身边也空空如也,这本来就是我习惯了的事情。但我没换睡衣,手腕也觉得有点疼,头也有点发胀。
还有哪里不对劲呢。
家里没有钟也没有表,这是父亲奇怪的癖好。我和楚祺的手机也只有特定时刻,比如外出上课活动需要看时间和联系司机的时候,才能用一阵。
在家的时间则通过父亲设置的特殊提醒,来吃饭、睡觉。
从没有人说“现在几点钟了”。
我们只是说,该吃饭了,该睡觉了,该出门上学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父亲禁锢了时间。
而从另一种角度来说,时间本来就禁锢了所有人。父亲用了一种可笑而笨拙的方式,想把家里的所有人,从中解放出来也未可知。
然而。
现在是几点?
为什么我觉得那么不对劲。
一般这个时候,看着天光未亮,我会继续安心地睡下去。次日清晨,训练有素的生物钟会按时让人醒来。
但今天,我鬼使神差地推开了房间门,想出去一下。
也许只是在楼梯上发一会儿呆,也许会下楼到厨房喝杯水,也许,也许我会去看看于困樵是否已经熟睡?
但是,等等。
我抚摸着自己酸痛的手腕,低头看到二楼走廊上,有些奇怪的污渍。
污渍一直蔓延到楼梯,很像是……
血迹。
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
未免也有太多血了吧。
我一边心里打鼓,一边更大胆地沿着血迹朝楼梯下看去。
蜿蜒的楼梯通向一楼前厅,那里亮着的唯一一盏灯,把灰白色的光线打在一个浑身污渍的女人身上。
不,沿着鲜血逐级而下,那是个浑身鲜血的女人。
也是我的母亲。
“妈!”我惊呼了一声,随即更大声地呼叫,“救命啊,来人哪,救救妈!”
她转头朝上看了我一眼,脸上带着一种我未曾见过的冷硬神情。
定格了几秒钟,她毅然决然般地,回头往某个方向开始移动,她的左手拿着一把刀,好像就是晚餐时切割鸭子的那把。
说起鸭子,我怎么忽然忘了?晚餐,我后来到底有没有吃上那只诱人的鸭子?
杂乱无章的记忆和情绪扑面而来,但我的困惑如小兽一般,骤然从草间跃出,沿着走廊上的血迹一路奔向楼梯,颠簸着往下跳着蹦着,再尾随母亲,看她好像是要走向关押于困樵的地下室。
她右手拿着钥匙。
“爸,救命啊,救救妈!”
我继续大声疾呼。
二楼的另两间房门开了,楚祺扒着房门没出来,一双恐惧的眼睛瞪着我。父亲飞快冲到我面前,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又看了一眼楼下在缓缓行走、宛若梦游的母亲,他抓着我的肩摇晃。
“你们在搞什么?”
我大惑不解。
“你在说什么?”
“你发完疯她发,你们在搞什么?”
他带着怒气,但依然克制。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呀,爸爸。”我带着哭腔,“快救妈妈,快救于困樵!”
他看了一眼我的脸,纵身下了两级楼梯又返上来,按住我的胳膊。
“要是你在搞鬼,我不会放过你。”
他继而急匆匆跑下楼梯,也不顾拖鞋踩上了大片的血迹。
我则是小心翼翼地绕着走,不想踩到那些肮脏的东西。
不知为什么,楚祺躲在房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