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住在舅舅家,也就是这栋蓝房子的602室,以舅舅一家移居国外为终点,这期间外公外婆也因年龄太大相继离世。
贺康成父亲姓贺,母亲姓康,奶奶和外婆刚好都姓成,这是他名字的来源,而现在,和这名字有关的人全都不在了,他在这世上是真正的孤身一人。
茫茫然漂泊如沉浮在无边的海,没有目的,没有方向,明天会身处何处全看生活的浪将他推向何处。
但他心里有一个信念,无论如何都要知道祝文星的下落,然后弥补自己曾经的失误。
锦昌市下辖的石门县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依靠轻工业迅速发展,全县大部分人家中都有至少一名工人,双职工家庭积蓄财富很快,基本都有一辆当时最流行的二八大杠。可惜此番盛景只持续到了九十年代末,世纪之交时期,下岗潮来临,工厂不是倒闭就是改制,石门县的辉煌也渐渐落幕,最终在2011年被合并到锦昌市,变成了石门区。
贺康成没想到汤卓会和他约在石门区的一间茶室见面,他特意提前出发,顺道先去看看舅舅家的房子,至于自己曾经的家,他在地图上已经搜不到,同样的位置变成了名字华丽的住宅小区,他的童年不复存在了。
约定的时间临近,贺康成前往茶室和汤卓碰面。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化着妆,留长头发,还烫了大波浪的知性美女是当年的假小子汤卓。
“你说你想找祝文星?”坐下后,汤卓先开口,她神情冷淡,眼睛紧紧盯着贺康成。
“对,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毕业那段时间她都发生了什么事?”
贺康成被盯得心里发毛,眼神有点闪躲,汤卓说话时透着一股威严,完全不像外表那样看上去好打交道。
汤卓身体后仰,反问贺康成,“你带了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吗?我凭什么相信你呢?”
贺康成从手机相册里找出自己的毕业照和拍下的毕业证学位证,放在汤卓面前,汤卓的眼神这才柔和一点,说道,“嗯,确实是校友,你问具体一点的问题,我知道就告诉你。”
贺康成有备而来,按照自己的思路发问,“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汤卓觉得这种审讯式的问答很搞笑,扬起一边嘴角笑了一下,“2004年6月29号,在锦昌大学6号宿舍207室。”
“她在那几天或者更早之前有没有提过要去什么地方?”贺康成问。
“没有,我们28号去参加考试,她报考的是锦昌市检察院,我报的是石门县法院,我们不在同一个考点,考完之后都回到了宿舍。”汤卓笑得更厉害,贺康成摸不着头脑,没有理会她这笑容。
“那之后呢?你们谁先离开宿舍?”
“我29号早晨走的,坐大巴3个小时到家,我走之后宿舍里只剩祝文星,她是下午的飞机,但是到了下午我看天气非常差,狂风暴雨,那雨下得简直像天漏了,外面街上没人敢走,我觉得祝文星那会肯定走不成,后来查了一下她那趟航班确实取消了。”
贺康成拿笔在本子上写下“29号下午航班取消”的字眼,没有抬头,继续问,“之后就没有她的消息了?你有没有和她打过电话?”
“打了,提示无法接通,从那天下午开始就是这样,之后再也没通过。又过了几天辅导员给我家打电话,告诉我祝文星父母找到学校,说她失联了。”
“你和她父母见过面吗?”贺康成又在那行字后面加上“手机无法接通”。
汤卓看着贺康成低头写字的样子,笑出声,“没有,辅导员在电话里问了我一些问题,和你今天问的差不多,我就按实际情况回答他。”
贺康成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平时都是我问原告和被告问题,书记员在旁边记录,今天我成了回答问题的‘犯人’,感觉很滑稽。”汤卓笑着说完这句话,话题一转,问,“对了,你说要还给祝文星的书,是哪一本?”
贺康成在电话中和汤卓说起想找祝文星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