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3)

最开始的恐惧和无助带来的惊慌失措平息后,祝文星逐渐恢复理智,要冷静,她想,这种情况下越是反抗就越容易招致暴力,她要保存体力,保持头脑清醒,保证身体健康,总有机会逃出去的。

只是,一想到父母还在家等她,一想到父母联系不上她心急如焚的样子,她就心如刀割,泪水止也止不住。

老黄牛不紧不慢地走着,拖着板车,拖着廖远志,拖着祝文星,拖着光明走入黑暗,永不知疲倦。

摇摇晃晃,晕晕沉沉。

太阳越来越晒,温度越来越高,祝文星的嘴唇开裂,手臂也晒得生疼,在她感觉要中暑的时候,隐约听见了除廖远志以外的人类的声音。

他们进入了泰河村。

牛车停在一座土砖平房前的泥地上,廖远志朝屋里大喊,“娘,我回来喽!”

“回来啦?哎哟,真好,真好,累了吧,快,喝点水。”平房是连着的三间,从右边那一间里走出一个中年妇女,她的脸色和廖远志同样黑黄,指甲缝是黑色的,满是油腻的手上端着一只豁口的碗,大拇指插进碗里的水中,廖远志对这一幕熟视无睹,自然地接过碗一饮而尽。

祝文星被廖远志横抱进屋,放在床上,她闻到一股汗臭味。

“先把她两只手拴床上。”廖母边说边摆弄草绳,廖远志刚想开口反驳,又被他母亲打断,“听娘的,不能相信外面的人。”

左手被禁锢的那一刻,祝文星脑海中紧绷的弦终于断了,她压抑一路的情绪将摇摇欲坠的理智冲散,拼命甩动被廖远志扣紧的手,声嘶力竭地大喊,“放开我!你们这群疯子!还有没有王法?你们这是拐卖,是非法监禁!你们等着吃枪子儿吧,放开我!我劝你们理智一点,现在让我走你们还不算犯罪分子,我保证不会有警察来找你们,放开!”

“啪!”廖母一巴掌重重扇在祝文星脸上,扇得她一头栽进臭烘烘的枕头里,廖母抓起她的头发,强行将她的头抬起,“别发疯,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王法?呸,现在就算让你出了这个门,我看你能不能找到王法!”

祝文星挨了这一巴掌,比痛更多的是屈辱和晕眩,她伏在床上,哭声越来越弱,一定是梦吧,这种噩梦,这辈子都不想再做第二次了,快点醒来吧,快点醒来。

下火车之前,她还在读博尔赫斯的诗,不过一天的工夫,她从一块现代教育雕琢的玉变成淖泥中的石头,从文明社会步入野蛮的地界,她所信奉所仰仗的法律不复存在,她的前途彻底破碎,她的人生从旷野跌入阴沟,曾经诗意的世界与她割裂。

她感到一种荒谬。

在断断续续的啜泣中,祝文星记忆的片段拼凑起来,她和同班同学薛长萍一起乘火车回家,在离家还有四个站的时候,火车不动了,薛长萍去找乘务人员打听,说是洪水淹没了前方的一段铁路,正在紧急抢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通行。

时间已是下午六点,原计划九点到家,这样一耽搁恐怕得到后半夜才能下车。祝文星的手机在上火车时一片混乱中丢失了,她不想父母熬夜等她到半夜,便接受了薛长萍的提议,下火车,去改乘大巴。

汽车客运站就在火车站后面两条街,可两人到汽车站一问,最后一班开往靖川市的大巴十分钟前已经发车,没办法,两人只好拖着几大包行李就近找个旅馆,等第二天早上再出发。

祝文星肠子都悔青了,当时在旅馆的前台,她在犹豫是先去房间放行李,还是先用公共电话打给父母,最后她选择了前者。

进入房间后,她躺在床上想舒展一下筋骨,却因为疲劳一不小心睡着了,再睁眼时就到了廖远志的牛车上。

那一定是个黑旅馆,祝文星想,老板一定是看两个外地女学生来住宿,便起了歹心,早知道应该先打电话的,把自己的位置告诉父母,说不定就能打消店老板的念头。

对了,还有薛长萍,两个人当时住在同一个房间里,薛长萍是不是也和她一样被人拐走了?

那薛长萍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