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多公里。真远,贺康成因为车祸留下后遗症,眼睛有问题不能乘坐飞机,他要是想去靖川市,得坐一天一夜火车。
每一个消息都那么令人绝望。
贺康成想到祝文星时,总是忍不住自嘲地笑一下,似乎只有把笑摆在脸上,心中才不会觉得自己可笑。毕竟和他相比,邵冬冬与祝文星实在太相配了。
“前面没路了。”驾驶位上的邵冬冬把头探出窗外。
车子正前方约十米的位置有一个小土坡,由黄土、石块和连根拔起的小树构成,土坡一边是陡峭的山崖,另一边是地势落差超过十米的林子。两台挖掘机挨着土坡懒散地作业,工人叼着烟,操作挖机的同时不忘对着手机傻笑。
贺康成下车,走到左边那台挖机旁,大声喊,“师傅,这是去泰河村的路吗?”
高高在上的那人打着赤膊,手握一只发出响亮笑声的手机,他自己也发出旗鼓相当的声音,待一段视频看完后,才揭开安全帽,露出斑白的头发,用脖子上挂着的脏毛巾抹了一把额头,看向贺康成。
“你要去泰河村啊?”
他摸出一根烟咬在嘴里,打火机按了几下却没打着。
“对,我看地图是这个方向,到这儿没路了,请问你知道怎么走吗?”
“你去泰河村干什么?”那人跳下来,向另一台挖机走去,经过贺康成身边时狐疑地上下看了看他。
贺康成跟在大爷身旁,微微弓着背,保持比他矮一点的高度,语气诚恳,“我在城里认识一个小伙子,他老家在泰河村,托我来帮他拿点东西。”
“哦,他自己怎么不回来?”
“他工作忙,不敢请假,现在讨生活不容易啊,一请假老板就扣工资,我是自己做点生意的,关两天门没事,就来帮他跑一趟。”贺康成面不改色地说着。
“啐!”大爷朝一边吐了口痰,“就是啊,天杀的,我们那工头也经常拖欠工资,要他发钱跟要他的命一样,就这个热天给他干活还不按时给钱,他奶奶的,惹得老子一个脾气,把他全家都捅了!阿飞,打火机给我!”
另一台挖机上被叫做阿飞的中年男人低下头,把打火机抛下来,他也打量了贺康成一番,那精明狡诈的目光让贺康成觉得很不舒服。
“对啊,师傅,这年头为了挣两个钱每天都得看人脸色,所以我这不是想帮帮我那小兄弟嘛,替他回老家一趟,泰河村是往这边走吧?”
“嗯,就这条路,前些天下了一个月的大雨,山体滑坡了,到昨天才放晴,我们才能出来清理,你这要开车进村可没法喽,只有这一条路能走车。”
“得多久才能挖完这些土?”
“那可不好说,十天半月吧。”
“车不能走,人能走吗?”
“那得看是什么人,”大爷哂笑地看着贺康成,“我能走,你就不一定能了,有七八十里路。”
贺康成道过谢,正要回到车里,阿飞突然出声,“等等,你那个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哦,他叫覃蔚宏,二十多岁。”贺康成保持礼貌的微笑,但阿飞并没再理他,专心操作着挖机,好像刚才的对话没有发生过。
坐回车子后排,邵冬冬和汤卓同时回头,贺康成无奈地叹气,“不行,只有这条路,他们不把土堆挖完就过不去。”
汤卓拍了一把扶手箱,“真倒霉,怎么刚好就赶上山体滑坡了。”
三人陷入难熬的沉默,即使车内开着空调也觉得浑身燥热。
当贺康成提出要去泰河村寻找祝文星时,邵冬冬和汤卓立马响应,要和他一起去。这三个人在大学时几乎没有交集,到了二十年后却因为一个共同的目标形成了这种微妙的关联。
“不行,我不甘心,就算走也要走进去。”贺康成作势要下车,汤卓却喝住他。
“你别乱动!冲动只会坏事,你没发现前面的挖机工人还在观察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