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宇还没睡。

他在仔细查看覃蔚宏的病历记录。醒维心智医院，覃蔚宏的大部分就医记录都在这里，所谓心智医院，说得直白点就是精神专科医院，考虑到病人和家属的感受，现在都改叫心智医院这类名字。

记录显示他第一次就医是在十年前，14岁。这有点出乎梁大宇的意料，他本以为覃蔚宏是成年后不再继续上学才从农村老家来到锦昌市打工，没想到他14岁就已经在这里了。既然他现在是和母亲一同居住，很有可能就是家人为了带他看病才来的，之所以不在老家寿云市治疗，可能是怕被熟人发现对他们另眼相看，也可能是医院水平有限治疗效果不够好，毕竟锦昌市是最发达的城市之一，医疗条件不是普通地级市能比的。

病历详细记载了覃蔚宏每一次就诊的时间和拿药的时间，在最初的几年里，他平均一个月看一次医生，开的药也有好几种。后来去医院的次数逐渐减少，上一次看医生是两年前，病历记载当时他已经没有任何症状，和普通人无异。

虽然不用找医生看诊，但他的药一直没有停，拿药的频率保持在三个月一次，最后一次拿药是七月一号，一瓶规格为100粒的氯氮平片。他最近几年在用的药物只有氯氮平和利培酮，从取药间隔时间来看，用药量也在逐渐减少。

既然覃蔚宏可以正常上班，而且同事也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说明他的病情比较稳定，至少没有在店里发作过，偶尔表现出的冷漠呆滞被其他人理解成了性格内向。

梁大宇对精神分裂症患者略有了解，医生会根据他们的危险性进行分级，从零级到五级，级别越高代表危险程度越高。一级的患者病情较轻，只要按时服药就可以表现得与常人无异，即使发作了也只是行为怪异或者言语激烈，没有实际的攻击、打砸倾向。二级和三级患者会打砸财物，而到了四级和五级，除了持续性打砸之外，还会出现攻击行为，包括对自己和对他人。这两个级别的患者有严重的社会危害性，尤其是五级，通常是对他人造成过重大伤害或者杀过人的患者才会被评为五级。四级和五级患者不能随意在外活动，应当被送往相关机构进行强制治疗，也就是封闭式的精神病院。如果没有一级到五级的任何行为，就会被评为零级。

覃蔚宏的评级是一级，他在首次就诊时病情最严重，后来一直在渐渐好转。当时他的主要症状有三个，幻听，时时刻刻都觉得耳边有人在说话，还不止一个，到了夜间症状会加重，内容大多是对他进行挑衅、谩骂、侮辱。轻微幻视，在幻听严重时可以看到和他说话的人脸，每一次的脸都不一样，但当他想看清的时候脸就消失了。自言自语，据他的表述，幻听的声音可以直接和他脑中的思想对话，不需要他用嘴巴说出来，但当他被激怒时，也会出现口头上的威胁和喊叫。

精神科医生在对患者进行危险性分级时，所依据的是发病时的行为，也就是说，先有患者的表现，才会有级别判定。一名患者被评为一级，是因为他还只出现过一级的行为，不代表他的危险性不会达到更高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