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七中所处的街道时,时间已接近七点,晚自习早已开始,祝柳当然没打算进去上课,她带着覃蔚宏绕着校园转了一大圈,最后停在了一大片至少半米高的杂草前,覃蔚宏看到围墙上的栏杆有变形的地方,原本间隔只有十五厘米的竖直铁杆被人用蛮力往两边拉开,形成了一个能让人侧身挤过去的缺口。
“找到了,就是这里,”她拨开杂草走过去,“果然有后门,我还以为班上的人骗我呢。”
覃蔚宏问,“要进去吗?”
“是啊,听说这学校的小卖部里有个卖拌面的摊位,特别好吃,我早就想来尝尝了。”祝柳一边说一边抓着栏杆往上爬,她很瘦,侧着身子轻易地从缺口处滑了进去。
覃蔚宏紧随其后,他也是瘦子,同样很轻松地踏进了校园内部。
落脚的地方是一片灌木丛,他越过祝柳,抢在前面帮她把灌木丛拨开,同时注意观察周围的环境,好在这里是学校的角落,没有其他人。
“会不会被发现啊?”覃蔚宏问。
祝柳拉住自己的衣摆,把衣服往前扯,指着胸前七中的校徽,“放心吧,我们这叫藏木于林。”
覃蔚宏抿了抿嘴唇,说,“我是说那个,你爸妈。”
祝柳皱起眉,显得不太高兴,“发现又怎样,人不狠站不稳,难道我一辈子过这种日子?”
见覃蔚宏不吭声,她问,“你不会后悔了吧?”
“没有。”
“没有就好,”祝柳想起自己在无数次流泪后反省究竟是为什么会被父母这样对待,最终的结果都是陷入自责。她为自己的眼泪感到不值,“我现在想通了,不管我做什么都是错,因为我的出生就是最大的错误,是万恶之源,哼,求人不如求己,他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大不了鱼死网破,谁怕谁!”
两人从灌木丛里走出来,坐在木桩造型的凳子上休息,也许是各怀心事,谁都没有再说话。
雾霾已随着冬季离去,空气中不再有让人喘不上气的厚重感,取而代之的是清爽的湿意,让人联想到破土而出的嫩芽,春天真的来了。
祝柳也觉得自己散发着生机,在这静谧的夜,悠闲地欣赏远处代表城市景象的灯火。美中不足的是天空中无月也无星,像一块干净而巨大的宝石蓝幕布,这是个阴天,天气预报说夜间还有雨。
下课铃声响起,祝柳叫上覃蔚宏起身,“走吧。”
他们向小卖部走去,汇合进从教学楼出来的学生群体中。
这次背着父母离家只是演习,想试试看晚上六点到十一点半从房间消失会不会被发现,顺带验证从窗户进出的可能性,所以祝柳没打算去很远的地方。家和学校在同一条街上,只有十分钟脚程,这条街住了很多走读生,她可不敢往那边走,碰到熟人的概率是百分之百。就算不往学校方向,这一带也不太安全,不少老师都住在附近,像她这种学生模样的人上课时间在街上游荡,很容易被老师盯上,万一有多事的上前来找她问个究竟,那就麻烦了。毕竟,托祝友华的福,这些老师都认识她,知道她的家长非常较真,如果看见她和一个年轻男孩走在一起,一定会通知她班主任。
祝柳最终得出结论,要想不引人注意,就得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等演习时间结束再回到房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一个学生最好的藏匿地点就是学校,但不能是致远高中,研究过周围环境的地图后,祝柳选择了七中。
七中包含初中部和高中部,总班级数是致远高中的三倍,学生多得多,校园面积也大得多,她向班上一些了解七中的同学打听过,七中对体育生和艺术生的管理没那么严格,晚自习时间这些人可以不在教室,所以就算她在校园内被人撞见,也不会显得突兀。
很久以后,祝柳一个人窝在小床的角落,一墙之隔的客厅里守护她的人从父母变成女警,防盗网上的逃生出口被重新焊上,换了新锁,钥匙就随意地丢在茶几的抽屉中,家里失去了电视中的播音腔,失去了厨房里锅铲碰撞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