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妤个儿高,站在女生的后排、男生的前排,前后都是热闹的聊天声,耳边交织着同学的八卦调笑和惊呼,以及主席台上调试话筒的设备声。
齐妤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远处的红色横幅上,思绪漫游天际。
当下,对于一个人呆立在那儿磨时间的“窘境”,齐妤并不尴尬难堪。齐妤是在去年才意识到,学会与自己独处是很重要的人生课题。
显然,在前十多年的人生里,齐妤未曾习得与自我和解、自我对话的艺术她和陈均形影不离,以至于他们小学初中同学都知道,找不到这个人,去找另一个就对了在齐妤的身边或不远处,总能找到陈均,反之亦然。
齐妤不记得在哪里看过的一句话讲,在独处中获得快乐,灵魂于是得以释放。
很多人觉得独处尴尬,一个人吃饭尴尬,一个人去教室尴尬,一个人去参加升旗仪式尴尬……其实尴尬的不是独处本身,而是太在意他人的目光,怕被别人看到自己是一个人。
人应该随时提醒自己,别把自己在别人眼里想得多重要。这么说可能太尖锐,但话糙理不糙,这就是事实。
实际上,没有人会特别注意你,大家都专注在自己的世界,有自己的事要做。
齐妤在心中一遍遍推演这个自以为坚固的逻辑,最终却发现,现实不和她讲道理。
现实就是一场无解的悖论,总能无视人的抵抗,轻而易举打破人精心构建的、用以自我保护的规则。其简单程度好比游戏世界的系统对于 npc 的绝对掌控。
因为当看到前排的管诗云她们一小撮人不知道说起什么,引得一阵欢笑和拊掌,越来越多同学凑热闹围过去听八卦,齐妤身边空出一块,只剩她一个人时,她还是无比希望开幕式早点开始,早点结束,或者如果可以,让她原地消失,她甘愿做一次系统世界里的傀儡 npc。
齐妤,坚持。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只要过了今天早上,后面几天就自由了。各个项目开始后,她只需要在最后三天参加网球比赛,其余时间就可以一个人待着,不用再忍受无法逃避的煎熬。
齐妤觉得自己好像一尾搁浅在岸边的鱼,不动摆动尾巴朝水里一点点挪动自救,靠着即将回归水中的念头自我支撑。
齐妤被自己无厘头的想法逗笑,她摇摇头,转而思考起这周完成新买拼图的可能性上两个周末都没时间。
忽然,身后某男生一嗓子吼道:“我去!帅得过分了啊,宋神!”
一时间,周围接二连三响起低低的吸气和惊呼声,大家的目光纷纷投向前方,连隔壁几个班的人都踮起脚来,探头张望。
齐妤也应声抬头,在班级之间隔出的过道里,一个人逆着阳光走来,那身型太过熟悉,想认不出都难。
来人和班上男生穿得一样,没有任何特别,偏他穿上像量身定制。平直宽阔的肩背穿粉色 T 恤格外有型,白裤垂落,连裤腿处的少许堆叠都恰到到好处。
生就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脸,眼角微弯,带着惯常张扬的笑容,下巴微抬,散漫而熟稔地同左右两边他认识或者认识他的人打招呼。
前排有女生回头瞥了一眼方才高呼的大嗓子男生,戏谑地说:“这就是卖家秀和买家秀吗?”
引得大家一阵哄笑。
某男同学控诉宋浔舟:“不够意思啊,你平时和我们打球是不是偷偷抹女生用的那玩意儿了,不然怎么晒不黑!”
听不下去的女同学反驳他,“什么就那玩意儿了,那玩意儿怎么你了,怎么着,看不起用它的人啊?”又纠正他,“那叫防晒霜,防,晒,霜,你懂不懂啊!”
男同学扣扣脑袋:“啊对对!防晒霜!你肯定背着大家伙用了!”他依旧坚持他的观点。
女同学:“哟~你好酸呐。宋浔舟用没用我们看不出来?要你在这里乱说。”
“对啊,就算用了也没什么吧,你想用就直说,我有,别拐弯抹角跟个小爷们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