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边亮起一寸,墨影自檐边疾行,几下轻踏瓦片,声响几不可闻,转瞬的功夫,便越过几条小巷,最终轻巧地停在一方简陋的庭院间。
春时气暖,院中一棵大树也已开始绿染枝头,在尚不清明的天色下投射出浅浅的虚影,落在来人脸上,时不时阑珊。
老翁已在树下静候许久,见他落定,慢慢转身,沙哑着嗓子道:“人已安顿在内室了,请随我来。”
雁门关眼下虽已多年太平,却也终归是边疆要塞,再加上南宋如今在天下间的地位有目共睹,说不准哪日便同从前的万里河山一般被拱手赠人。
于是有权有势些的人家,早已各处托关系逃的逃迁的迁,眼下尚在城中的,要么是在塞外仍有牵挂,不愿搬离,要么就是实在地位低微,难以迁移。
这等光景下,各类商铺早已稀稀落落,即便有些上得了台面的,也都是文家那两位公子手下的资产,寻常百姓根本无力负担。求医问药,更是曾困扰城民多年的一桩麻烦。
方圆几里,只有一个有些简陋的小破医馆,算算也已开了有几年的光景。
药品价定得便宜,里头帮忙的人也不算多,坐诊的是个白胡子老翁,医术马马虎虎,一剂药下去,总得十天半月才见成效,所幸城里的百姓苦日子也熬久了,小病小灾无足挂齿,真有个难受的大病,寻他给治上一治,竟总能算是勉强吊住。
几年来总是如此,倒以此维持了很微妙的平衡。
整个雁门关算是只凭着这小医馆过活,于是这老头也索性就不再闭店,无事时就在铺前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