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里碾出来：“……真不记得了？”

宋昭昭用力点头，配上茫然的表情：“嗯……只记得你好像是我很重要的人……一看到你就觉得……很想亲近。”

她适时地脸一红，低下头去，扮演一个失忆后仅凭本能行事的傻白甜。

男人盯着她这副样子，眉头死死拧紧，胸膛起伏了一下。

她这反应……太真实了。那种惊吓和委屈，不像装的。

难道真的撞坏脑子了？

忽然，他松开了扶着她胳膊的手。

宋昭昭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地抬起头。

就在他直起身的瞬间，楼道里那盏昏黄闪烁的灯泡像是终于挣扎够了，“啪”地一声，竟然稳定地亮了起来！

虽然光线依旧不算明亮，却足以驱散大半阴影，清晰地勾勒出男人的轮廓和五官。

剑眉浓黑，鼻梁高挺，下颌线条紧绷而流畅，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锐利，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审视、怀疑、困惑，还有一丝被这荒诞局面搅得有些失控的、连他自己都未必明晰的躁动。

宋昭昭的呼吸猛地一滞，瞳孔不受控制地骤然收缩。

这张脸……这张极具冲击力、糅合着冷硬与英俊的脸……

虽然褪去了少年青涩，眉宇间浸染了风霜与戾气，轮廓也更加深刻锋利……

这分明就是

“看清楚了？”他开口，带着一种冰冷的嘲弄，“看清楚你‘老公’长什么样了？想起来了吗？”

第227章 227

荒谬！离奇！难以置信！

这人怎么会是沈清宴？！

怎么会梦到他？而且还是以这种恐怖的方式！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被噩梦戏弄的恼怒，暂时甚至压过了对“死亡剧情”的恐惧。她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写满冷厉和危险的脸，所有的理智都在尖叫着逃离。

但她残存的理智死死拉住了她。

她强行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呼，脸上的表情因为极度的震惊和努力控制而显得有些扭曲，落在男人眼里，更像是失忆者努力回忆却头痛欲裂、茫然无措的表现。

男人深邃的瞳孔微微收缩，审视着怀中这张瞬间血色尽失、写满惊惶与某种他无法立刻解读的扭曲神情的脸。

她的反应很奇特。

不是单纯的恐惧，更像是一种……见了鬼般的难以置信和一丝他看不太分明的、类似于被冒犯了的恼怒情绪？

正沉浸在审视与怀疑中的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出乎意料的反应弄得微微一怔。他预想过她的各种反应继续狡辩、恐惧求饶、甚至是歇斯底里的对抗。他做好了应对一切反抗和阴谋的准备，唯独没料到会是这种……近乎懵懂的、被巨大惊吓冲击后的失神。

然而，下一秒，更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

不是假装，不是算计，而是真真正正的、仿佛堤坝决口般的泪水。先是一滴两滴，随即就变成了断线珍珠般止不住的泪流。她甚至发出了细小的、压抑不住的呜咽声，肩膀在他有力的钳制下微微颤抖起来，像一只被暴雨打湿无处可逃的雏鸟。

他周身那冰冷慑人的戾气瞬间被这滚烫的眼泪冲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近乎笨拙的无措。这比他面对最复杂的疑难杂症或最凶悍的山野猛兽时，还要让他感到棘手。

他眉头拧得更紧，几乎是下意识地，那只刚刚还掐过她下巴、布满粗茧伤疤的手抬了起来，在空中僵硬地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做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下手。最终，那带着薄茧的指腹有些生硬地、几乎是粗鲁地擦过她的脸颊，试图抹去那不断滚落的泪珠，动作却因为不习惯而显得格外别扭，甚至刮得她细嫩的皮肤微微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