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旗看了?看她,许是?心理作?祟,往日里他只觉得此人生得过于文弱单薄,除此之外再无计较。而今却是?一眼?便觉得她眉目柔和,怎么看都是?个女人。
一时间,他既愤其诳瞒,又恨己眼?拙,再想到她们适才?在殿中说的话,他的脸色也跟着阴沉了?下?去,周身无端生出一种?逼仄的压迫感?,使得秦瑛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恰好这时,她身边那?个异族女人也走了?出来,此人倒也机敏,见着他的下?一刻便故意提高了?声量,像是?在提醒谁一般:
“小…陛下?,你怎么来了??”
殿中明仪闻声,却像是?对外界的情况丝毫提不起兴致般,睁开了?眼?睛又很快阖上。
门外萧云旗等了?一会儿,殿内依旧安安静静,毫无回应,他的心如堕渊底,再无处可沉。
既无处可沉,便也无忧可虑。
“都下?去。”他吩咐一声,抬脚便朝殿中走去。
一入殿室,扑面?而来的便是?一阵浓呛的荔枝香气。
虽说她往日也爱焚香,但如这般一次下?那?么大的剂量还是?从未有过。
萧云旗感?官历来敏锐,不时便察觉到在这诡异的香气之中,还积压着些许散不掉的酒气。
回眸又见偏殿屏风后,穿着藕荷色薄纱软襦的艳色女子正仰面?瘫在贵妃榻上,宽大的衣衫凌乱如一朵于盛放时跌落枝头的牡丹,层层叠叠,乱作?一团。
萧云旗越看越来气,只恨不得上前将她一把提起来,再扔到罪王府外那?条腥臭幽冷的河道里泡一泡。
但最后还是?咬牙忍住了?,只故意冷着口吻,阴阳怪气道:
“崔氏式微,苏月钦下?狱,皇后高兴,放纵一回本无可厚非。可豪饮贪杯终究伤身,依朕之见,还是?稍加节制为好。”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高兴了??”
他的影子落在明仪身上,知他就在近侧,可她这两日实在不想费神,依然没有起身的打算,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翻了?个身,只留下?个背影给?他。
萧云旗蹙眉,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那?你是?在为苏月钦借酒浇愁么?”
明仪猝然睁眼?,像是?被戳穿了?最隐匿的心事,又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羞辱,嚯地翻起身来,直视着对面?男子的眼?睛。
这是?这几日来她头一回正眼?看向萧云旗,入眼?却是?他熬得赤红的双眸和眼?下?那?一圈深刻的乌青。
他五官本就生得深邃浓艳,再添上这么几分憔悴,便更显得阴戾冷酷。
唯有眼?神,光影碎在他的眸子里,摇摇欲坠,似一头不安的小兽,让明仪的心也不自觉地如同被什么动物的利爪挠了?一下?。
“萧云旗,我现?在真的没心情同你耍嘴皮子。你且容我两日,待我把许多事情计较清楚,我自然会给?你个交代?。”
她试图稍微把口吻放得和软些,然而许久不曾真心实意地哄人了?,此类招数伎俩难免生疏,说出口的话还是?略显敷衍。
萧云旗生性多疑敏感?,她越是?这么说,那?根刺在他心里不明所以的刺,被扎得越深。
而他也从不是?默默忍痛,隐忍不发的人。
“苏月钦在狱中,向朕告发,咒禁科医侍秦瑛女扮男装,潜入太医署,欺上瞒下?,愚弄天家,皇后知情不报,存心包庇。”
他这里故意将苏月钦的用?心说得更恶劣了?些,纹丝不动地盯着明仪,似乎是?像从她脸上看到一分自己的期待的神情。
可他又在期待什么呢?
是?对于苏月钦出卖她后的愤恨与厌恶?
还是?对于不小心欺骗了?自己的愧疚和歉意?
她会有吗?
怎么可能呢?
明仪并不明白他为何执着于此,便直截了?当地解释:“秦瑛之事,可大可小,无关紧要,你知或不知,有何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