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念从窗外收回目光,看穿了她想要去看热闹的小心思。

她淡淡道:“让车夫绕开春台戏班吧,不必从这里过。”

“夫人,不然……不然您在车里等着,我去买?”春喜眼底闪着期待,手指偷偷指了指人群里的许阿狸,“您看许阿狸那脸色,简直比刚从坟里爬出来的都难看,不知道缘由是什么。您就让我去看看吧,回来一五一十告诉您发生了什么,好不好?”

沈知念被她磨得没了办法,无奈点头:“去吧,别多嘴,买了点心就回来。”

“谢谢夫人!”春喜笑得眉眼弯弯,提着裙摆欢天喜地地下了车,却没直奔点心铺,反而悄悄溜到人群外围,踮着脚往里瞧。

只见那胖妇人正揪着许阿狸的戏服领口,厉声喝道:“我男人昨日来这儿看戏,偷了我的翡翠镯子给你打赏!那镯子是我娘家传了三代的宝贝,你快点交出来,否则我砸了你们这破戏班!”

许阿狸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声音发紧:“我没收到什么翡翠镯子,戏班的打赏都有账房登记,你可以去查。”

“放屁!”胖妇人抬手就要打她,被旁边的人拦住了,她便指着许阿狸的鼻子骂,“我男人亲口说给了你!你定是藏起来了!我看你就是撒谎成性,身为台柱子却像勾栏里的妓女,今日勾引这个,明日勾搭那个,真当春台戏班是窑子?”

许阿狸猛地抬头,眼里像淬了冰:“你找不到东西,回家问你男人去!缠着我干什么?”

“哟,这是拿了东西不承认?”旁边穿紫裙的贵妇人摇着团扇,阴阳怪气地说,“谁不知道许阿狸见了有地位的男人就像苍蝇见了屎,前几日王公子赏了个金元宝,你不就陪着喝到半夜?”

许阿狸一张脸像是被打翻的调色盘,红一阵白一阵,难堪得指尖都在发抖。

这两日她对来看戏的男人格外热情,实在是被现实逼到了绝境。

那日被赵承煜当众羞辱“戏子就是戏子,别妄想攀高枝”后,她冒雨冲到定远侯府,心里憋着一股气,更存着一丝侥幸

只要宋鹤鸣还认她,那些人的嘲讽就伤不了她分毫。

“我找定远侯。”她对着门房扬声道,语气里带着往日的骄傲。

曾经她以宋鹤鸣带着她进出侯府时,这里的门房见了她总要弓腰行礼,哪敢有半分怠慢?

可今日,门房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眼神里满是轻蔑,淡淡道:“我们侯爷不在府里。”

眼看朱漆大门就要关上,许阿狸急了,伸手去挡:“那我进去等他,我有要事。”

门房嗤笑一声,猛地挥开她的手:“我说你这姑娘怎么听不懂人话?咱们这是定远侯府,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地方!侯爷不在,你赶紧走,别在这儿碍眼!”

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冰凉刺骨。

一个小小门房竟敢对她如此不敬,还要把她往雨里赶,被赵承煜看不起的火气,混着被门房驱赶的屈辱,像两团烈火在她胸腔里炸开,那种被践踏尊严的感觉,几乎要将她淹没。

“你竟敢赶我走?”她怒斥道,声音因愤怒而发颤,“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定远侯未来的夫人,是这侯府迟早的当家主母!等侯爷回来,看他怎么责罚你!”

“就你?”门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实话告诉你吧,老夫人早就下了命令,不准你踏进侯府半步!前段日子,荣贵妃娘娘都派人来了,说要给咱们侯爷另寻一门亲事,是吏部尚书家的千金呢!你呀,赶紧死了这条心,哪来的回哪去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许阿狸的脸色“唰”地白了,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什么?

荣妃要给宋鹤鸣另找亲事?还是吏部尚书家的千金?

那她怎么办?

不行,她必须见宋鹤鸣一面,必须想尽办法跟他和好。

门房已经“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还上了门闩。

许阿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