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貌地看了眼她十分光洁的面孔,有化?妆品使用的痕迹,“遮瑕膏。”医生说道,“我有过敏性鼻炎,黑眼圈从?来就没法真正去掉,只能?掩盖上去。”

不知是因为她在这里工作没有什?么人可?聊,没有病人,一个独享这么大的空间,还是她天性就这样乐于分享。她继续说道:“医者难自?医,我连个鼻炎都搞不定。真高兴这不是全天二十四小时流鼻涕。”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罗云道问,他?坐在了咨询台前,那里有把金属的靠椅,比沙发好多了,他?觉得那会很热。

“两个值班医生,白天只有我。没有护士,招聘广告已经贴出,但目前还没有人来应聘,之前的辞职了。因为这里离市区太远,而且附近什?么东西也没有,完全是荒郊野岭,想干什?么都不成,饭后去逛街消食,没门。”医生絮絮叨叨地说,但她的语速很快,甚至有点兴奋,她摆了摆手?,说,“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说太多了。我在这里真的很无聊。”

看出来了,罗云道心想,不过他?没发表什?么意见,NPC的话?多说总是比少说要好,他?只需要成为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其实在这里工作很好,只是有点像被?流放了。但是流放可?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医生笑着说,她脸上的笑容似乎有点延迟,说完这句话?后好几秒才笑起来,可?这个笑容没有消失,“我以前在急诊室工作,非常忙,压力?很大。很多病人,总是快要死了,有时候推进来前我就感觉是一具尸体。”

“为什?么辞职了,因为压力??”罗云道问。

“不仅仅是。”医生说道,“我能?感觉到尸体已经变凉了,但我们还在进行心肺复苏,因为不得不这么做,这很复杂...你不会想知道它变得有多么难看。就好像我们是一群热衷于虐待尸体的狂人。你知道很多干部都会住在特护病房吗?”

她的话?题突然转变了,在最后一句,听上去和前文毫无瓜葛,她继续说:“年复一年地住着,有些已经没有意识了。但他?们还有用,起码就子女来说。是一堆发烂在病床上的无价之宝。”

“退休金。”罗云道想了想,说道。

医生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只是微笑着,她的微笑发自?内心,罗云道能?看出来,她是真情实感地在微笑,而不是像社工那样模仿,但这好像不是一个可?以长久微笑的话?题。

“罗顾问,也许你以后也会住在那里,你有这个资格。有些没什?么大毛病的也会住进来,因为条件很好,不用花钱,而且随时随地有医疗服务。这比在家请护工好多了,也比在养老院里好很多,不用担心被?虐待。你可?以单人单间。”医生继续道,她好像压根没意识到和一个年轻人说养老服务可?能?是一种冒犯,尽管罗云道并不介意。

“我不会有后代来享受我的退休金。”罗云道只是平淡地指出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