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在做噩梦,持续了整整一周,去外面的小店里吃饭, 那?是家?炒菜馆,天气热开着电风扇,他都不敢抬头看,只能?缩着脖子吃着食之无味的盖浇饭。他感到脊背发冷,总觉得在他的背后,他的母亲就吊在风扇上,身躯在微微晃动。
铁钩靠在墙角边,看上去就像个晾衣杆那?么长,功能?也差不多,都是把挂在空中的东西取下来。他知道这是他接下来要用到的工具,这只是第一步。
他戴上了口罩、袖套和帽子,以及一副护目镜,这下子他全副武装起?来了,就算他亲近的朋友站到他的面前,倘若不仔细去看他的眼睛,也不会认出来他到底是谁。
口罩不能?隔绝厨房里萦绕不去的食物的香味,他想起?自己在读大学之前去家?附近的炸鸡店干过?一个月兼职,每天都从?冷库里拿鸡翅出来炸,炸完那?一个月后他有大半年的时间都没有吃过?炸鸡。他对血水从?成堆的半融化鸡肉中流出的印象太深,腥味混着油炸的香味扑鼻而?来,他的食欲和恶心的反胃感同?时发作,大脑正?在左右互搏。
炸鸡店里用的是燃气双缸的油炸炉,还有计时板和控温板,两个铁网,他只要定好温度和时间,再把裹上面粉的炸鸡放进去就行了。炉子里的油到完全变黑了才会更换,什么时候换油,不是他说?了算,他只是怀念自己之前没有进过?后厨,隔三差五来这里吃炸鸡的无知无觉的幸福时光。
于是他想到看来密室把他安排到这里是有原因的,因为他有这方面的经验。只不过?是炸的东西换了一副面孔。字面意义上的面孔,他用铁钩把最边缘的悬挂着的圆形物体取下来的时候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它很沉重,差不多有十斤左右,如果用的是塑料衣服架也许会因为不堪重负而?断成两截。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因此稳妥地把它取了下来,他的手不再发抖了,认真地穿戴所有工作服是一个有效的疗程。
天花板上边吊着很多铁链和许多个弧形的铁锅,其实离地并没有多远,高度不到两米,里边的结构他无需踮脚就能?看清楚,铁链用来连接那?些“锅”。而?那?些东西则用铁钩串着,就像吊炉烧鸭一样,油可以顺其滴落下来,一直滴到锅中。这些都是为了沥油而?设计,他的第一步工作就是用铁钩把其中一个取下来,他已经根据指导说?明完成了。
第二步没有配图,只有热油这两个字,往锅里倒多少油,要多少温度,通通没有写明,这也是厨房工作的奥秘之一,靠自我?领悟的适量,当领悟到适量到底是多少的时候,说?明他的厨艺已经到了大师的级别。当他看菜谱一五一十做出来的东西永远说?不上多好吃。但他妈妈做的菜也就那?样,父亲做的更是猪食,直到他去同?学家?里吃过?饭,他才意识到原来真的有人在家?里会吃得这么好,难怪他从?小到大觉得食堂也没有那?么不堪。不过?就吃饭这个问?题他无法苛责自己的父母,毕竟他自己做出来的也只是在及格线上,或许他们?全家?人都没有厨艺上的天赋,那?为什么还坚持在家?里做饭呢,除了外面吃太贵之外他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不幸中的万幸,这是一口燃气灶,尽管没有智能?面板,他还是能够顺利地开火,打开油桶,往锅里倒油,倒满了两桶油后他觉得足够深了。
第三步是一张配图,圆形被一根线一分为二,很明显是叫他切成两半的意思,文字的说?明是复炸五分钟。
他不得不冷静下来好好看一看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了。他希望这是羊头或者猪的头,牛的头,任何一种哺乳动物的头他都可以接受,他唯独不希望的就是人头,他心里也清楚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人头,他拿着铁钩取下来的过?程中,他不得不看到了被炸得金黄的样子,外面裹了一些炸粉,模糊了面部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