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道的要求充耳不闻。

寿材店不仅卖棺材,还卖花圈香烛,礼炮挽联,骨灰盒跟墓碑,种种和丧葬有关的东西,店内一应俱全。因此?应姥姥的要求,罗云道还在店里订购了一块青石色的花岗岩墓碑。石碑动手刻字的时候需要合上生?辰八字,习惯上要找算命瞎子算出一个黄道吉日,于是老?太太就给了罗云道一张写有生?辰八字与姓名的黄表纸。

刻字的石工问罗云道墓碑上写什么东西,要怎样的格式。老?太太没提,对上面?刻什么流芳百世还是积德耀宗并不在意。于是罗云道心想那就弄成一样的,十分公平,都是光照后代?,省得两口子在地下吵架。同时,他也并不想以自己的辈分来立碑,老?太太真正的外孙或许另有其人,或许罗云道只?是顶了一个亲人的空壳而已,他不愿冒充别人来做这件事?。他受到老?太太的关心已经够多了,起码这个名号还是还给别人吧,就当是老?太太的女儿为母亲和父亲所立。

他对石匠说道:“就写慈母罗绛鸿之墓,光照后代?。”

这几张纸巾的清洁对整块墓碑乃至整座墓穴而言只不过是杯水车薪,所以罗云道擦了几下就放弃了,至于重修整座坟墓,这件事?对他而言太过多余,在密室中?这些“闲情雅致”还是点到为止更好。

他想起在记忆中?毫无?印象的母亲,想到这个叫罗雪予的名字,微妙地感受到一层令人感慨的血脉联系,就算是虚拟的也好,真是这样也罢,看在密室如此?努力的份上,他愿意把它当做真的。他的指尖触碰到已经擦干净的墓碑的左侧,轻声呼唤道:“姥爷。”只?此?一声而已。

罗云道回到院子里时老?太太正坐在小板凳上剥毛豆,已经剥了一个小淘箩底,上面?浅浅的一层。老?太太抬头?看见只?有罗云道一个人进门,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小姜呢?”

“姜州临时有急事?回去?了,中?午就咱们?两个人吃,少做点菜吧。”罗云道漫不经心地说,他搬了一个小板凳,再去?厨房洗了手,回来也坐下来,懒洋洋地嗑瓜子,把瓜子壳全丢旁边的簸箕里。老?太太喜欢一个人做事?,不爱别人来帮忙,罗云道已经相处出经验了。

“什么事?这么急,饭都吃不上就走了。”老?太太道,“那他什么时候再来?”

“过几天?吧,我说不上来。对了,你买的筒子骨别给他留了,我也爱吃。”罗云道随口说道,“中?午做筒子骨毛豆汤吗?”

“随你挑。想吃青椒炒毛豆肉丝也能做。你要吃哪个?”

“就炖汤吧,大?夏天?清淡点。”

罗云道吃完了手里的瓜子,老?太太也快把毛豆都剥完了,在她起身离开之前,罗云道说:“姥姥,我下午就回去?了,请了好几天?假,公司压了一堆事?要去?处理。”公司是一码事?,有一些人要去?杀掉就是另一码事?,只?是无?法与老?太太说明。

宋芝昌给他的心理暗示尽管能按下他一部分恶念,但也有坏处。这种行为相当于人为地放缓了密室为他设定?的背景线,在他身上剧情没有推动,很大?程度影响了他对事?情的控制,无?异于浪费时间。在其他地方浪费时间无?所谓,在密室浪费时间胜过自杀。

老?太太有些横眉怒目道:“公司公司,就知道上班,上得你精神都不好了,没到年纪呢药都吃上了。你在公司里当皇帝么,离了你它就转不动了?你就休息了才几天??又要去?上班了。”

罗云道温声说:“我好多了,医生?也建议我恢复正常社交,姥姥你放心吧。”老?太太看了看罗云道十分真诚的面?孔,心里的气顿时平了不少,主要也是这张肖似女儿的脸,多看两眼就什么火都没有了,只?剩下无?限的疼惜。

“不许把自己逼太狠了。”老?太太叹息道,她拿起地上的淘箩,又说,“那堆毛豆壳你扔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