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通头都没抬,咬完最后一口,抹抹嘴,“夫君?谁啊?”
说完他随即反应过来,咯咯笑了,“你啊”
谢玉敲也笑了,难能的心里平静了好一会。
除了桃花酥,她只给宋云遏带了几个馒头。伙房看似吃食不错,却不是供应给他们的,今日还算好,婉清说,平日猪肉居多,今日是破天荒,才有的羊肉摊饼。
她也跟着咬了几口馒头,语气有些幽怨朝宋云遏道:“今日竟然是羊肉摊饼,所以我没给你拿。”
宋云遏从前最不喜羊肉。
据他金口所品鉴,羊肉有膻味。
哪知阿通一听,登时急了,“怎么不拿呢姐姐?青冥大哥能吃羊肉的!”
谢玉敲愣了,满脑子疑惑地望向宋云遏,极为惊诧地问道:“我怎不知,你何时喜欢吃羊肉了?”
桃花酥(十三)
在京都的时候,宋云遏确实从不吃羊肉。
为了清帝的康健,宫廷御膳通常不会对羊肉做太多的处理。膻味太重,肉太厚实,羊皮未除,宋云遏实在是很难下嘴。
去北漠后,那儿整日是烈酒熏肉,宋云遏两样都沾不得,没过半月就瘦了好些。幸得北漠的摊饼做的又香又脆,他自此便喜上此物,桃花酥吃不到,摊饼加上北漠特有的香料佐伴,倒也是不错。
“那你,”谢玉敲心中有了隐隐的猜想,“是从……何时起,才开始吃的?”
“从……”宋云遏眉目淡淡,指尖点了点阿通的额头,却只是摇摇头,温柔沉默。
或许,应当是从那烈火烧天的战乱开始吧。
那一日,天地震荡间,昏暗天色里箭矢纷飞,永安军退回城中,刀刃舔血后的北漠伤亡惨重,遍地是哀嚎,已无人在意谁是谁,谁又该得何种特殊待遇。
好像便是那刻,宋云遏卸下重重的盔甲,兜鍪抱手,顶上红缨在春风中摆荡。是一只手,枯槁龟裂,甲缝填着淤泥,拉住了那红缨。
宋云遏脚一顿,停下,欲扶起这位摔倒的老者。
哪知对方却是没有起身,异域面孔上写满宋云遏看不清的情绪,他只能蹲下,试图用学会不久的蹩脚的北疆族语同他交流。
老人家断了一条腿。
人是有些糊涂的,宋云遏把耳朵紧紧贴近他嘟囔的嘴边,却只能隐约听见“英雄”“谢谢”这些模糊不清的话语。
他说完了,忽而掀开外衫,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从那发黄的内衫里掏出一块崭新的棉布
宋云遏闻见了一股熟悉的油与香料的味道。
老者打开棉布,露出内里烤得焦黄香脆的羊排骨。
后来,林空告诉他,倘若那天他按时去城楼上勘察,那儿被埋了火药
他怕是就要永远葬身在北漠的沙土间。
那份羊排骨适时止住了某种预兆。
从北漠离开之后,一路漂泊辛劳,宋云遏从某天便发现,自己好像不抗拒这种美食了。
他的骨血里早已融入了北漠的烙痕。
宋云遏回过神,身旁的小孩正在发愣,谢玉敲也是不知为何,看着他身后侧,模样恍惚。
“怎么了?”他问,转头看了一眼。
却只见狼吞虎咽的矿匠,还有一些来看夫婿的妇人家。
“没有,”谢玉敲轻笑一声,“我应该是看错了,不可能的。”
她朝着宋云遏了然笑笑,没有追问他的忽然沉默,只是自然地转向阿通,问道:“对了阿通,你到底为什么要到这围城来?”
阿通少年老成般叹了口气,“我看见我姨母了。”
“姨母?”
“嗯!”阿通半是开心半是怅然道,“是我母亲的亲妹妹。”
“你母亲是桐安人?”谢玉敲问。
“这也是巧了,”阿通说,“从前我只知道母亲是江南人,但这江南水乡县城就足足有三十一个,我和青冥大哥他们走了好些个,也没能打听到我母亲家族的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