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2)

是缘分罢。他们早该相遇了。

宋云遏收回剑,指尖无意识搓过指腹的伤疤。

一朝从云端跌至泥尘,从赫赫有名的永安王成为无名者的第六年,他本以为自己已是心如磐石,再难起波澜,怎知昨夜再遇见谢玉敲,他才发现先前的那些“前尘不论”“不要有半分眷恋”,不过是欺骗林空和胡数剌,欺瞒自己的空口白话。

从小到大,他身边就只有一个谢玉敲,心里也只有一个谢玉敲。

但谢玉敲这一声呼唤,实在是太过久远,像是单薄长夜孤枕难眠时的一声,宋云遏一下便回过了神。

眼下的场景并不太适合同她相认。

前路凶险诡谲,他本来只是想用武功逼退她,不想这么快就暴露身份,谁承想,他的敲儿还当真让他刮目相看了

七年前,她的武学造诣本就不在他之下,没想到文官几年,在朝堂上整日勾心斗角,她这武功竟是也半点没落下。

使剑,他一直是她的手下败将。

思及此,宋云遏眉间笑意愈浓,他重新带上斗笠,背身抬步朝竹林更深处走去,“跟上来,马留在此处。”

他所行方向并不是车辙印的指向,谢玉敲心有疑惑,但终是没有过问,她也带上面罩,重新束了发,跟上他。

却始终隔着几十步的距离。

她还没从那股震惊的余震中缓过来,昨夜那些被暂时压制的疑问再次钻进脑间,她步伐快了些,正欲追上宋云遏,竹林里骤然惊起一滩红臀鹎鸟。

两匹来自塞北的马,步履稳健,红鬃亮裘,蹄项八尺,姿态挺拔,更夺目的是坐上二人,一位端正俊美,是中原人相貌,另一位却是卷发蓝瞳,俨然是来自疆北,只是看起来年纪还尚浅,瞧见谢玉敲时,他满面的怒气与愤恨如何都压不住。

谢玉敲止住脚步,不再向前。

天色渐渐亮起,离谢玉敲稍远的那匹马上的人率先跃马而下,又拍了拍还坐在鞍上怒目圆睁的异族少年,“胡数剌,把马圈起来,再去把牛车带来。”

说着,他朝谢玉敲这边走了几步。

趁着清晨的光亮撒来,谢玉敲终于彻底看清他的相貌,却骤然呼吸一窒。

“是……林将军?”她嘴唇翕动,扭头看向身前的宋云遏。

“世间已没有林将军了,”林空抱手轻笑,唤的却是谢玉敲先前的称呼,“玉敲姐姐,见到我是不是很欣喜呀?”

“……”谢玉敲吐出口气。

这林空还和小时候一样,擅长各种巧言令色,却不烦人,至少因为他轻快的语气,她提了好半天的那颗心终于归回了原位。

终于有了故人相见的实感。

“先别话家常。”宋云遏神色浅淡地看向牵了牛车来的胡数剌,“找个隐秘的地方,再行商议。”

正从牛背上下来的胡数剌听见此话,他汉语还未学的完全,此刻却因为焦急说得异常迅速顺利:“不是,青冥大哥,这女人也要一起跟着去?你刚刚不是说要去把她打退吗?”

打退她?

谢玉敲捏了捏腕骨,难怪刚刚宋云遏的剑来的又快又利,原来是真的存了这种心思,她眸间隐隐愠怒,这时,宋云遏却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袖口。

又指了指牛车。

纵使多年未见,谢玉敲还是一下便领悟了他的意思。

怨气一下便散了。

她收回放在剑柄上的手,绕过那还满腔怒火的少年,径直先上了牛车后面的干草板上,明媚的笑容在面罩下隐隐浮现,“那就走吧。”

林空闻言一把摘下外衫,露出内里的粗面布衣,又三两下在额间系了条头巾,一气呵成,活像京都城内杂耍的变装艺人。

谢玉敲有些嗔目,突然感觉肩上披来一件带着余温的宽松外衫,也是麻布料,带了点融融香气。

是桃花香。

她心神一颤,看向宋云遏,却被那硬邦邦的异族少年刺了一句:“你也太蠢了吧,穿夜行衣,生怕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