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
先是厚重的木门长长“呀”了声,紧随着的是一串粗嘎的摩擦声,而后是姑娘轻快的脚步声和雀跃的呼声
“郑濯春!你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晚?莫不是不认得回家的路了?”
那被唤作郑濯春的男子用气声轻轻笑开了:“我怎么敢不认得?今天在城东替人写字,碰到一家脂粉铺子开张,我惦记着你喜欢,便替你去看了看。”
那姑娘故作疑惑地“哦”了声,促狭道:“看出什么来了么?可是撞见了铺子里哪个漂亮姑娘,把眼珠子送给人家了?”
模糊的光点破开黑暗,魏春羽的视线如被拨开了炭块般的遮掩,逐渐清晰......
那被唤作郑濯春的男子,外着简朴的湛蓝色长袍,一块莹白滚圆的玉石压住了被风吹鼓的衣襟,他面容清俊,有着读书人温润又坚定的气韵,冲着心上人笑时会羞涩地露出一边酒窝:“阿鹤!你可不要冤枉了我去,我眼里只有你的胭脂。”
他一手揽住抿嘴笑着扑向自己的姑娘,一手将那时兴的双色口脂送入姑娘手中:“我请教了店里的行家,他们说这个色最衬姑娘气色。但我还是拿不准,你试试可还喜欢?”
阿鹤将面颊压进心上人软和的衣服面料里,长而翘的眼睫在料子上轻轻刮蹭,她很贪恋郑濯春身上好闻的皂角混着墨汁的气味,嗅着只觉陷在了一个温和无止的春日里。
她闷声闷气地答道:“喜欢的。”
“你还没看呢。”郑濯春好笑地拍拍她的背。
她重新点了点头,任由头发被蹭乱:“看了,喜欢的。”
料峭春风贯通了敞门的小院,又自未生出花朵来的秃树干上打着圈掠过,而后将寒意引到二人裸露的脖颈肌肤上。
但二人仍相拥在原地,不愿意冒着那份温情中断的风险挪动半步。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紫微山生母遗事(十) 野……
纵然除去郑濯春祖上传下来的这个小宅子,二人存不下多少钱财,但又似乎只要看见彼此,他们就忍不住要朝命运叩首、感谢它的恩德。
郑濯春因着是读书人,去年十九岁时又中了秀才,邻里乡亲甚至几个大户人家都很乐意同他交好,平日里常照拂于他,他帮人写信或是卖些字联的都不错。
阿鹤姑娘也做着些手艺活,自她手下出来的织品与竹编的小玩意称不上十分精巧,但也各有各的有趣之处譬如那织品常常将些吉利的字锈进图案里,而那些竹编的小动物常常能抽动一根竹条变换形态。
姑娘家喜欢,那些孩童也喜欢,平日早晨由郑濯春带出去,晚间回来便不剩几个了。
二人补贴着家用,虽顾不得大修运转滞涩的院门,但被磕坏的汤婆子往往次日就能换了新的,新出的糕点饰品或是笔墨,也能置购些回来。
郑濯春带了外头整个白昼的风尘回来,轻轻抱一抱阿鹤,便觉得日子已算得上美满了。
只是阿鹤不便外出,郑濯春心里常觉亏欠,那檐下绑了一串玲珑的紫花的风铃听了千百次他的叹息
“阿鹤,我会出人头地,然后教你不必提心吊胆地度日,可以去城东,或是挑其他你想去的地方出游。到时无论是什么魏府还是江府的人,都不能将你如何。”
阿鹤将手指错进爱人的指间、扣紧了,天然下垂的眼尾令她带上几分忧愁,她的话却是轻快的,仿佛是现实与幻想的割裂:“那我要去有很多竹子的地方走一走,你去作画,我可以编很多东西送给你,还有我们的孩子玩。”
听到“孩子”,热气便将郑濯春熏蒸得呆住了,他被调戏得狠了,涨红着张俊脸,一边抽手,一边低嗔道:“阿鹤!”
阿鹤微微挑眉,促狭地朝他笑:“诶,在呢。”
待人被自己逗成了只气鼓鼓的河豚,她还凑上去盯着他的眼睛:“小白,难道你就未想过么?”
郑濯春又怎会没想过,他心里头那样喜爱、珍视的姑娘,在某一日他经过的墙头上轻声唤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