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

裴怀玉沉默地抬眼,同他对视,那如扇的羽睫在面上打下一块小小的阴影,竟显出些脆弱的姿态来,但一开口,又听不出什么情绪来:“有人在前面等你,你必须去。”

“什么人?”

“你母亲期望,你能去。”裴怀玉含糊其辞,听得魏春羽眉头蹙了又蹙,在他开口前,裴怀玉问他,“你的平安玉,在么?”

魏春羽低下头,就看见被裴怀玉大剌剌地盯着的黑金交织的锁绳,他自颈后解下来,递给他:“怎么了?”

“这是一把钥匙,要打开的东西就在前面,你把血滴上去,就知道我不曾骗你。”

前世裴怀玉戴着这个锁,被追杀,又中了机关,九死一生地往前跑,头面鲜血淋漓,失血的冰凉失温让他顾不及形容狼狈,连这个平安玉的用法还是因血不慎染在上面发觉的。

多可笑。一个要将他送进坟墓的东西,却做得像什么宝藏一样。

面前的魏春羽除却发丝微乱,衣襟沾了些他人的血,看不出其他狼狈之处,裴怀玉捏着平安玉,用的气力几乎要将它嵌进皮肉里。

他可怜魏春羽,因为那就是他自己,但当他们有了利益的冲突譬如现在,他要将魏春羽往前推,推上自己走过的荆棘丛,而后用同自己一样千疮百孔的他,去换取蛊虫的兴奋,而后再取代他,给自己以新生的机会。

但他在此刻看着干干净净的魏春羽,又有些恨他,有些不甘,凭什么他没有遇到属于自己的“裴怀玉”......他总会这样想,在看向魏春羽的每一眼里。

纵然这是个很快要被揭露的骗局。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紫微山生母遗事(五) 误……

裴怀玉也想过,如果他只是裴怀玉,他会安安静静陪他走完这段路,为他挡几刀,豁出这条如残烛般的命,再苦口婆心地教他如何挺直腰背走下去。

而后在某个安静的夜晚,看着窗框里摇曳的竹柏影,数着风的摇摆,和自己已经作点滴漏下的生命。

阖上眼的时候,听魏春羽为自己真心实意地哭上一哭。似乎怎么也比一个人孤孤独独地走完一生好,也远远胜过被制成人彘的上辈子。

只是,命运告诉他,你还有机会再作为自己活一趟,去报仇雪恨,去第二次登上那个位置,给亲近者以嘉奖和无上荣光,把背叛者千刀万剐。

那是再一次主宰人生的机会,他怎能不心动。

于是他开口说,像引诱那样,用微哑的声音说:“把你的血滴上去吧,你会看见的。”

他刻意不去想、刻意教自己忘了,在酒馆,在小船上,在馄饨摊里,那个用温柔的目光将从前的自己焕洗千万遍的裴怀玉;那个有一瞬也在心里软下一角,悄悄欣喜自己的身份,可以光明正大陪着魏春羽的裴怀玉。

他看见平安玉,看见熟悉的生死门,就被上一世的仇恨给冰了个透彻,好似从一个温柔过头的梦里猝然跌出来了。

垂眼,那滴被挤出的指尖血落在平安玉上,然后是第二滴、再一滴......终于晕开了一朵深深浅浅的花儿,在边沿要坠下地去的前一刻,那玉上晦涩的刻字异动,仿佛张开了干燥的嘴,将那血液吸食殆尽了,又呕吐似的抵出个小铜块。

魏春羽伸手一掐、一转、一拔,那只小巧的铜钥匙便被掏了出来。

那缺了一块、同废铁也无甚差别的平安玉,被妥帖地系回了心口。

“竟真的是一把锁。”魏春羽奇道。

随即又记起那个在船上做的梦,梦里的自己满面血泪地将平安玉掷出,那样撕心裂肺的悲恸教他肝胆俱颤、不忍再在脑中回想第二次。

那个梦,或许就是不详的征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