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眉目沉着地挡下最后一击,借着剑的力道将他往山崖下推。

却不料那刺客大半身体已出了边界,还伸长手捉住了裴怀玉的一只脚,裴怀玉薄唇轻动,轻飘飘吐出几个冰凉的字:“不自量力。”

正要提剑斩去他手,自己脚下的山石忽然松动,裴怀玉顿时趔趄,面上还来不及变幻那副淡然的神情。

这下真是“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了裴怀玉在失重的一瞬眩晕里生出了这个自嘲的念头。

他的手下意识抠住了山崖边沿崎岖的石头,他不知道有没有出血,因为指尖极端地用着力,只感受得到指下那坚硬的质地。

刺客已经跌了下去。他也撑不住多久。

但裴怀玉一点不担心掉下去的事毕竟上一辈子他就是摔下去才找到石室的,但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如何把魏春羽也一起拉下去。

“魏......”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手指就脱力了。

他甚至来不及再心里狠骂一声,就感到两只温热的手捞住了自己的一只手腕。像钳子一样抓紧了。

但那救援的力量被裴怀玉整个人的重量拖着,根本使不上劲,只能一边滑溜溜地趋向脱手,一边整个身子都被拖着朝外滑,来不及说几句话就连腰也拖出去了。

魏春羽急道:“抓紧!我拖你上来......”

“怎么拖?”裴怀玉看不见他的神情,但那道焦急的声音却叫他不合时宜地泄出声轻哼,但到底他的手被拽着也不好受,自己就像个大沙袋被一根绷紧的细绳吊着,“放手吧。”

但在“喀”的一声轻响后,魏春羽的手真的放松了些微,叫落难人的衣襟攀不住嶙峋山石,在肌肤被艰涩地刮痛时,裴怀玉也无可避免地下落。

魏春羽见不到裴怀玉眉眼一凛,只当他下意识拖紧了自己这块浮萍,反手使上了狠劲钳住了自己,竟硬生生拖拽他一同摔下断崖。

裴怀玉心道,真是个养不熟失良心的狗崽子,还真想放手?

亏得他那么多次救他,到目前为止,论迹不论心两次救他,教他辨人心、析世事,又引他避开那样多灾祸来此,他做的都是要魏春羽跪伏下来拜他的菩萨事儿。

二人狠狠砸在下落的山石上,身上磕得狠了,连尖锐的痛都迟滞了一瞬,但在汹涌的失重感将大脑捣得什么也不剩时,疼痛也不是那么要紧的事了。

仿佛神魂还在上头,身体已经不可控地摔得更下了,但又被在上的神思牵扯出了一股呕吐的冲动。

根本来不及护头和调整身形,裴怀玉只知道抠紧了魏春羽的腕子,但在接近水面的最后一次对肘部的猛烈撞击下,他们还是松开了。

柔软的水在巨大的冲力下也像坚硬的地面,砸得人头昏目眩,而后是汹涌的潮流,将人像落花那样轻易地冲走了,力道之大,几乎令人顾不上窒息感。

几口水呛进气道,裴怀玉忍着鼻喉的辛辣和水的挤压闭住了一瞬的气,在逐渐平缓的水区蹬着腿使劲近了岸边,又闭不住气呛了几口水,终于扒住了泥沙,像条临死前挺动的鱼那样把自己挤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