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梅长岁出了秘境安稳养伤, 并不急着顾心同?门?的安危,并非无情无义,而是已得了师父姜照夜的讯。姜照夜见他面色苍白, 伤势似重, 几番欲言又止也不敢催他, 只?道宗门?内不打?紧, 先前走失在道阶中的弟子也找回?七七八八, 因着无相宗将要成仙的老老老祖宗出手,一切都在好转。

梅长岁掐去通讯符, 笑嘻嘻地擦去敷粉, 中气十足地朝外连喊“洲君”, 约那?院中才放下刀、正给邻居看诊的魏春羽上?街去耍。

只?是他们也没快活几日,姜照夜便无可奈何地又传来讯打?扰,说是秘境中凌亭生被歹人重伤,半日前已经死了,叫他回?去吊唁。

梅长岁自险些被凌亭生搜魂害死后,便与这少宗主形同?水火,乍然听此讯息也无悲伤,只?是难免震惊:“那?歹人现在何处?又究竟是何人?他们莫不就是害我们在道阶里迷失心智的人?”

“正是一伙人, 他们叫老祖活捉了, 除却逃了和死了的那?三?个......”姜照夜正欲作答更?多?, 注意到他身?后不远处鼎沸拥挤的人声,皱眉问道,“你不好好养伤, 跑来这样吵闹的人市做甚么?莫不是先前的重伤是诓我的?等你回?来,我定要好好检查,若是叫我发现你偷奸耍滑, 功课翻倍!”

梅长岁抖了两抖,勉强挂起个虚弱的微笑:“怎么会呢师父,我出来买药材的,回?去就收掇东西回?宗......功课翻倍什么的,还是不要了吧,师父你老人家要体恤病患啊......”

见他抖抖簌簌地掐断了通讯,将一切尽收耳内的魏春羽从旁走出,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保重啊。”

梅长岁咬咬牙,再抬头时眼里闪烁起不知死活的亮光,有点像沾了厨房水雾的死鱼眼,闪得魏春羽后退一步:“咋,咋了你?”

梅长岁呵呵两声:“就是课业翻三?倍我也认了!我就是不回?宗、就是晚些、晚三?天回?宗又如?何?我偏要和魏兄爽玩这小镇再走!”

魏春羽拍了拍他的肩背,将新买的沉得要死的环形烟花挎上?梅长岁的臂弯:“好兄弟,有志气,走,往前头看看去!”

白天置身?市集中,尚且热闹,到了晚上?烟花崩停,与友人饮冷酒吹冷风时,便不住心下萧萧然。

梅长岁眼泪淌了魏春羽半个衣领,还嘴硬是自己口歪鼻斜漏了酒液,被友人嫌弃“这更?恶心了”之后,不甘不愿地坐正了身?子。

“魏兄魏兄我不想走哇!回?去好无聊好没劲,没有有滋味的酒肉,没有声色犬马,没有市集甚至没有朋友!我每回?才同?洲君你没聚多?久,就又要分开了......不知道下回?见又是什么时候、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能不能再见面!呜哇”

魏春羽默默夺过醉鬼怀里的酒坛,却被这人顺势抱紧了胳膊,他无奈卸了力,答道:“当?然会再见的,我如?今没有仇恨在身?,也没有甚么非去不可的地方、非做不可的事,只?自由自在地活着,你想见我,什么时候不可以?”他低头瞅了迷迷糊糊的挚友一眼:“况且,你这样大的嗓门?,给我送终正好。”

梅长岁被吓得猛一抖:“说什么死不死的,魏兄你这张嘴啊,再过几个月你才三?十,而立之年,正是才要开始过好一生的年纪......”

魏春羽瞧他有趣:“你们无相宗......你还避讳这个?”

梅长岁摇了摇头,他每回?说话,无论醉不醉酒,都叫魏春羽觉得格外真诚:“不是避讳,是不想听到魏兄说‘死’了。平常人家也就罢了,我们这样......修习的,坎坷的,是真的险些经历过也真的会死的。”

他把头垂到酒坛口,深嗅了一口,那?滋味在他身?体里来不及过一趟,又叫他一声深唉唉了出去:“‘道阶’里,若不是魏兄铤而走险、以身?相护,我肯定就死了。惨死。”

魏春羽低头,就是挚友浸润在月光的发丝,瞧着和泪眼一样湿润:“承光,是你先救我的。你可能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