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他?的心?动,从来无关身居高位的游刃有余,从不是自?觉安全时放纵的情意。而是切实地因裴怀玉表现出的所思?所想,产生的触动。

那双真挚的眉眼,自?下而上抬起?,一错不错地对上他?的瞳仁。

那时的裴怀玉,会为了一个不当的亲吻道歉,会说:“只是若让我回到汤宅,我不会再做出那副轻浮之态。是我之过。”

现如今眼前?层叠床幔飞涌,他?望进?裴怀玉错愕的眼睛:“究竟是什么叫你变了,是最初你没有遇见?一个裴玉铮,独自?闷头挣扎过来太苦了,还是因为,那个位子?”

这带刺的诘问叫裴怀玉面上也冷淡不少,他?翻身躺到魏春羽身侧,深深吸吐了一口气:“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为了权势,要?踩在谁的头上扬眉吐气。我的确有私心?,我要?杀了那些犯上作乱、将我折磨致死的恶徒,但是为了报仇雪恨,有什么不对?”

“就像我最初对吴翡琼见?死不救,就像你后来找吴玉瀣报仇,我们难道有不对么,阿魏?”

他?叹了口气,终于忍无可忍似的伸手掐住了那点不老实的纱幔,在手里用力磋磨,仿佛这样就能把苦恼都支解了:“还有,为君者,当贤当仁。如今天子大限将至,膝下两子,一个庸碌无为、优柔寡断,一个以残食幼童为乐、视人命为草芥,无论谁即位,大业都会被搅成一摊浑水。”

魏春羽接道:“所以你也搅和进?来了,接连整垮了他?们两个,先行挑拨,叫仑佑整死了仑昭,再放出皇帝欲立你为储的风声,逼仑佑手下急性子蠢脑子的武将擅自?起?兵造反,叫天子将仑佑废绌幽禁,然后,天子就中毒昏厥至今。裴怀玉,这就是你既贤又仁的做法么?”

“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人?”受诘问的人叹了口重浊的气,“当今天子,算是明?君,我何至于下此毒手?这毒扎根极深,是经过几年?自?内向外?对病体的侵淫摧毁,才到如今无力回天的境地的。你且想想,究竟是谁等不及了。”

魏春羽说:“裴玉铮,我没做过皇帝,不懂这些。如果你下定决心?要?走这条路,我希望你记得你今天说的话。”

“还有,你最好把人撤掉诚如你所说,我如今待在此处,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我不会跑,但我不想做囚犯。我救过你一命,你就当我是挟恩图报吧。”

裴怀玉沉默片刻,说:“好。”

只要?他?愿意待着,叫自?己做什么都行。

在渐融成同片潮汐的吐息声中,裴怀玉又道:“我今日说的有些话,不是我真心?所想,阿魏,对不住我从来没当你是物件,我只是不想和你再分开。”

“求求你,不要?再说离开我的话,我听不得那些......你那么对我说话,好像我是你的仇人。”

他?在被褥里摸到魏春羽的手,可怜又狡猾地碰了碰,扣紧了。

魏春羽偏着头不看他?,只有手指轻轻蜷抽着。

裴怀玉就自?己挪过去,亲他?的耳朵和头发?:“不要?生气了,和我和好、和我和好,好不好阿魏?我只是太怕你又出事?了......”

魏春羽不理他?,他?就自?顾自?将人揽过来抱紧了,委委屈屈地说废话。

魏春羽的衣服早被扯得乱七八糟,始作俑者从颈段亲到他?胸口,每亲一口,都惴惴地抬眼看他?。

刚才放狠话放得痛快,如今看魏春羽这副不再理他?的冷淡模样,始觉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