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纳高在主营帐内听得外面的声音,气得浑身发抖。

他挣扎着想撑起身,左腿却传来钻心的痛,猛地跌回榻上。

“废物!都是废物!”

他抓起案上的军报狠狠摔在地上,纸张散落一地,恨不得那纸张就是陷害自己的人。

一亲兵低着头畏畏缩缩进来了,低头抱拳道:“噶多将军跑出去了……”

阿纳高眼前一黑,喉头涌上腥甜。

他的脑海中浮现崔淑音的名字,在唇齿间将这个名字碾过千万遍,似乎要死死铭刻在耻辱柱上,昭示着自己今时今日遭遇的一切!

“拦住他,给我拦住他!”

阿纳高嘶吼着,却连声音都带着气若游丝的虚弱。

帐外传来兵刃相接的脆响,他知道,自己苦心经营的北部军,正在这场由猜忌点燃的内讧里,一点点崩塌。

雪越下越大,仿佛要将这片混乱的营地彻底掩埋。

远处,崔淑音的瞭望塔上,她指尖轻轻叩着木栏,眼底平静无波。

这一波闹剧若不是阿纳高咎由自取,不可能会成就。

军营之中,最忌讳猜忌。

一但起了这个头,后面就都回不去了。

晏九霄缓步走开,顺着崔淑音的视线看向远处。

“波斯送来了的投石机,攻城锤和移动攻城塔,我都点过数目,各自五百架,我都点过了,数目不多不少。”

崔淑音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危险,宛若王者加冕的霸气侧漏。

“时机到了。”

第156章 内鬼生事

“大王,不好了!大王!”

惊慌失措的惊叫声掀飞了阿纳高帐篷顶伫立的老鹰。

不规律的脚步声踏在厚重的雪上,压在阿纳高本就沉闷的心上。

血气上涌,他一把掀翻了案几。

那盛放香料的瓷器不及收拾,劈里啪啦撞碎在地,洒出来的香料如朦胧的浣纱,铺满视线一片红。

粉末入眼的辛辣感灼烧着阿纳高的神经,他气急败坏地在空中胡乱地挥臂阻挡,一边咆哮着。

“又出什么事了?!”

那传令兵哆嗦着深吸一口气,尾音带着哭腔。

“那大夏的苍澜卫,已经攻过来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不对,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是那崔太后给自己下的连环计!

他不甘心,他不言败,他还要逐鹿中原,踏破山河!他阿纳高作为北部草原上最骁勇的战士,会成为俯瞰山河的那只雄鹰!

阿纳高渐渐攥紧拳头,指节颤抖着发白。

香料的辛辣粘在他眼角,混着怒火烧得他眼前发昏,却让他脑子清明得可怕。

“笔墨!”

他一声怒喝,随声兵立马上前从被阿纳高掀翻的废墟里手忙脚乱地铺开羊皮卷,哆哆嗦嗦地扒拉出墨水,狼毫刚沾墨便被阿纳高一把粗鲁夺过。

“巴图尔老弟。”阿纳高落地甚重,羊皮卷上的墨迹几乎要留下划痕。

“前时本王多有得罪,如今你我本各占一方,互不相让,实为西域内乱。可如今外患在即,我们不妨放下芥蒂,一致对外,西域盛况,方能长久。”

他咬牙,挥笔写下自己的妥协:“本王承诺你,若你出兵助我,我愿意重新划分边界,让出三座城池。若是我北部就此泯灭在这大夏人的截杀当中,对谁都没有好处。”

阿纳高反复读着自己写下的文字,最终在末尾补上一句:若我北部阵亡,下一个便是你巴图尔的南部,孰轻孰重,望你慎重考虑。

他转身将信件递给传令兵,吩咐强调道:“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此信递给南部王巴图尔的手上,若信送不到,你也不用回来了。”

传令兵战战兢兢接过那羊皮卷,颤抖着点头,掀开帐帘,投入那漫天的风雪当中。

风雪灌进来,吹得阿纳高乱发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