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才病好就吹寒风,不怕喝苦药了?”
忽然,一件大氅盖下来,她嗅到了竹叶香,熟悉的男人气息就这样霸道地覆在她身上。
谢厌离刚好站在她身后,逆光里,她看不清他的脸。
但应该也是和往日一般疏离淡漠。
她不想这样说话,拍了拍身旁的草地,“你坐下来。”
谢厌离没动。
她今日来是想和他说道理的,气势不能输了,站起来,仰头直视他,“我问你,我朝为什么要和亲?”
“公主不知?”
谢厌离眸色如墨。
沈染不说话。
谢厌离说:“应凰建国二十年,三处外患,西蛮蛮横多次犯境,和亲可安抚他们,好有时机对付他国。”
“此乃大义。”
其实这些沈染也知道,但她等的就是谢厌离说出口。
沈染的鹿眸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大义,为国为民,这样的好事,父皇和皇兄怎么不去?”
“他们是不能成亲吗?为什么一定要我去和亲?”
“公主是想诡辩,觉得臣会心软?”谢厌离嗓音低沉而淡,那双墨色的眸似乎总能看穿她的心思。
沈染摇了摇头,“我没想说服你,我只觉得你们很虚伪。”
谢厌离垂眸看她。
她的神色认真,叙说着众人皆知,却无人敢说的事实,“你们觉得公主享朝廷俸禄,生在皇家,该为国分忧。”
“但我外祖父姜佐是开国功臣,母妃曾随军征战,他们都是救国救民的大将。”
“母妃也曾带我施粥济贫,医治病人。”
“既如此,为什么不是毫无贡献,一无是处的六皇姐去和亲?又为什么要把八皇姐换成我?”
她说着,眼眶红了,大氅也被掼到草地上,“不就是欺我外祖父仙逝,母妃已去,无人相护吗?”
明明瘦削的肩膀都在发抖,但她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娇柔,反而像充满韧劲的爬山虎,几乎吼了出来,“说得冠冕堂皇,不就是欺负人吗?”
她的话像尖锐的刀,戳破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的伪装。
她什么都懂,她不是那个要母妃哄的孩子了。
谢厌离看向地上的大氅,眸里风卷云涌,他大概是触动的,再抬眸时,却已归于平静。
他的话波澜不惊,没责备也没认同,只是道:“公主知道,又能如何?”
“你明明可以帮我,可以放了我,你得父皇宠信,甚至可以劝父皇收回旨意,但你都没有。”
“你甚至没为我说过一句话。”
沈染嚷嚷,本还倔强的人儿,大概是委屈了,眼泪盈在眼眶,就是不落下来。
明明那么纵容她,但是又逼着她。
但她不像之前那般闹了,只是静静地看着,好像想要一个说法,好像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想。
谢厌离将地上的大氅拾起,披到她身上,给她系了扣子。
临走前,他嗓音冷冽,神情像这天气般莫测,“这世上想求人何事,都需要筹码。”
“公主可知,除了用外人威胁,还有什么能给臣。”
沈染回营帐,抱着碳炉想了一晚上。
谢厌离果然不是完全不能下手,他松口了。
她拿出小本本,写上讲道理三字,画了一个勾。
不枉她冷了一晚上,鼻子都堵了。
“殿下,谢将军答应放我们走了?”
玉竹瞧到她第一次给小本本画勾,还以为成了。
沈染摇了摇头,水眸明亮,依然斗志满满,“不,但我好像知道要怎么做了。”
第10章 他们就爱纵着她
“公主这两天挺乖巧,不闹腾不砸东西,还让玉竹送了我们一些甜汤。”
玄戈负责禀报沈染的日常。
谢厌离在练字,笔尖一顿,又继续往上钩,并无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