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柔脚步放轻,拂过棺椁上繁复的符文。
这些是她亲手刻下的封印,封住往外窜动的灵力, 妖族生气比凡人强悍数倍。
加以水族秘术,可存放百年。
如今是最后一年期限。
突然,长明灯火焰窜高。
“滋啦滋啦。”
阴影中,黑袍人一步步踏来, 灵堂内的温度越来越低,地面凝结出细小的冰晶。
“雪儿……”黑袍人声?音低沉沙哑,如一口干枯的天?井。
谢柔转过身, 眼角蔓延一道细纹,与棺中人的眼睛有七分相似。
“二十年不见, 你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了吗。”
“我今日来,只为带她走。”他径直走向棺材,被谢柔闪身拦住。
“雪儿死了这么多年, 你还要打扰她到什么时候。当年若不是你执意要练那禁术,她怎么会......”
“闭嘴!”黑袍人暴怒,灵堂内灯火骤熄,棺材散发的幽蓝照到衣袍上,“当年水族族人东奔西走,留她一人,你没资格提她。”
谢柔不退反进,“你呢,你又做了什么。”
“当时你还在质疑她。”
此?话?如一把利剑刺入心脏。
“不管雪儿生前如何。”黑袍人身形晃动,冷笑道,“谢文湛命是我给的,现在该还了。”
谢柔难以置信,“你连看?都?不愿多看?他一眼,每次他向我问起生父,都?无从得知,那孩子到现在,都?以为他是被丢失的弃婴。”
黑袍人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很快被冰冷覆盖,“这是为他好。”
“若他知道自?己身上流着那种肮脏的血......”
“肮脏。”谢柔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凄厉,“那你呢,你身上不也流着同样的血,文湛是你的亲生骨肉,这点你能?否认吗?”
灵堂陷入死寂。
黑袍人五指收拢,捏得咯咯作响,眼底风暴酝酿。
“当年雪儿拼死生下他,就是为了这么多年的事,能?有所了结。”
黑袍人猛地上前,一把掐住谢柔脖子,将她提起,“再提半句,我让你暴毙而亡。”
谢柔后背传来刺骨寒意。
她艰难转头看?向棺材,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容,“哈哈哈好啊。”
“姐姐,我来见你了。”
一盆冰水浇在头上,黑袍人松开手,谢柔滑落在地,剧烈咳嗽。
“咳咳咳。”
黑袍人声?音发紧。
“这次先?饶过你,留给长泽山的时间不多了。”
这声?落地,原本结冰的地面骤然融化,燃起点点火星子,转眼火光漫天?。
谢柔捂住喉咙,颤颤巍巍站起身,施法浇灭火焰,黑袍人已?不见踪影。
“哗啦啦。”
雨打到她脸上,滴落到鞋边,身后的影子被另一道苍老身影吞噬。
王术手持拐杖站在门口,白须飘飘,眼中精光闪烁。
“刚才可是他来了。”
谢柔冷笑声?,撑起身体,抹去?嘴角的血,“除了他还能?有谁。”
“父、亲。”
王术瞳孔微缩,冷冷摄来一道眼神?,不似平日面善。
“说过多少遍,除非雪儿醒来,不然你我之间的情分,仅此?而已?。”
这声?飘入雨中,化作绵绵湿意,揉得人心发皱,快喘不上气来。
“仅此?而已?。”谢柔低声?喃喃,不知是哭是笑,“掌门莫急,姐姐马上就能?醒来。”
王术身形微顿,“你是说……江青瑶会回来,可她不是失踪了吗。”
“文湛已?经找到她了,后日。”
“不,明日就能?抵达长泽山。”
*
日悬高处。
山间雾气缭绕,石阶青苔湿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