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冰冷的决断。
他拿起加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声音嘶哑低沉,“约翰霍普金斯那边,安排最快的绿色通道。所有费用,从瑞士那个不记名账户走。医疗转运团队用我们自己的飞机,确保全程无缝衔接。”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磨出来,“匿名。我不希望时樾,特别是……林星晚,知道这件事与我有关。”
电话那头传来简洁的确认。
挂断后,书房重新陷入死寂。
周叙白靠进宽大的椅背,抬手用力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他厌恶时樾,厌恶这个如同跗骨之蛆般撕裂他完美世界的野蛮人。
但他更清楚,如果张慧芬真的倒下了,时樾这头被逼入绝境的孤狼,只会更加疯狂地扑向他的晚晚,用绝望和毁灭将他们所有人拖入地狱。
这无关怜悯。
这是一场用金钱和资源构筑的隔离墙,一场冰冷的战略防御。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在等一个转机。
而现在,它出现了。
附中体育馆后方的露天泳池区,临近校队专用的室内训练馆,午休时分格外僻静。时樾靠在粗糙的罗马柱阴影里,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烟,却没吸几口,只是任由灰白的烟灰簌簌落下。
他低着头,额前凌乱的碎发遮住了眼睛,整个人笼罩在一股比泳池水汽更沉重的阴郁里。
母亲昨夜又起了高烧,呓语不断,医生隐晦的叹息像魔咒一样缠着他。西郊废弃工厂的铁锈味仿佛又钻进了鼻腔。
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他无比熟悉的、昂贵鞋跟敲击地面的韵律。
时樾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猛地抬起头。
林星晚站在几步开外,昂贵的遮阳帽压得很低,帽檐下露出的下巴线条精致却紧绷。
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着眼看他,目光扫过他嘴角未消的淤青和眼下浓重的阴影,最终落在他指间明灭的烟头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你妈……”她开口,声音刻意放得平静,带着林家大小姐惯有的、试图掌控局面的疏离感,“我听说情况不太好?”
时樾的瞳孔骤然收缩!心底那根绷到极致的弦,“铮”地一声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