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坐在那里半晌, 这才提笔蘸墨, 勉强写了?半页, 便实在写不下去,搁了?笔墨,正坐在那儿发愁。
却见翠禽从?外头来,手上持着一盏小灯, 惴惴不安道:“陛下,这殿内太暗了?,还是到偏殿去写吧。”
陆慎对?林容忍让, 可不代表对?旁人也?是这般好脾气,闻言只沉着脸去瞧翠禽。虽什么话都没?说, 但帝王之怒,叫翠禽吓得立刻跪下, 道:“陛下, 娘娘说,亮着灯她睡不着,请您去书房里。”
这话一出来, 那股凌厉的威压便立刻收了?回来,极干巴巴地?道了?一句:“喔, 知道了?。”
说是说知道了?, 却也?没?有?立刻起身出去的打算, 只挥了?挥手,命翠禽退下, 又吹灭了?那灯,屋内立时一片寂静漆黑,只窗外透过少许凉凉的月色来。
陆慎抬头往床帐处望去,只见一个模糊的卧影映在芝兰暗纹的轻罗软帐上。他怔怔望着,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里面一声咳嗽,那帐中伸出一只雪腕来。
他立刻起身,倒了?茶水默默端过去,坐在床沿上。
林容接过茶盅,饮了?一盏,忽见那人影顺势坐在床沿上,又倒了?一杯递过来:“还要么?”
林容先?前见灯灭了?,还以为陆慎早已经出去了?,本以为端茶来的是翠禽,此?时听他说话,这才发现?是陆慎,却也?淡淡瞥他一眼,并不同他说话。
陆慎只得默默坐在那里,叫晾了?好一会?儿,这才听见林容问他:“写完了??”
陆慎默了?默,语气飘忽:“写了?半页,你说灯太亮了?睡不着,便灭灯了?……”
林容嗯一声,从?床内的小屉子内取出火折子,点?燃那盏小小的三寸大小琉璃灯,帐内顿时出现?一小片昏黄的光晕。
她慢条斯理将那盏琉璃灯盖上,两人都染上了?一层浅浅的暖色来,那语气倒十分平静:“那你现?在预备怎么办?将我一辈子囚在这宫殿里?倘若我还是不愿意的话,就日日喂我安神药,一个接一个地?生孩子,直到磨到我没?有?心气,完完全全诚服于你?或者,哪一日你厌烦了?,就打发我到冷宫里度过下半辈子?”
这话里什么情绪都没?有?,仿佛在说什么不相干的旁人的事,毫无?起伏,既无?怨怼也?无?叹息,却仿佛冬日屋檐下的冰锥狠狠扎进他心里,又凉又痛。那痛不是一种形容,是实实在在的痛。
陆慎捂着胸口,免不得灰心,好一会?儿才讷讷回道:“舍不得。我不想叫你走,也?不想叫你难受。”
林容淡淡道:“那可就难了?,你带给我的痛苦远大于欢愉,我现?在能心平气和地?跟你说话,已经是忍耐颇多?了?。”
陆慎执拗地?问:“那也?不是还有?欢愉的时候吗?”
林容点?头,她并不避讳自己的内心,道:“是,是有?欢愉的时候。虽然我很想否认,也?并不知道从?何而起,我待你,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可那一点?点?欢愉、情愫就像清晨的露水……”
她摇摇头又换了?个比喻:“像荆棘丛里藏着的一朵小碎花,想要闻得那一点?点?花香,得先?躺过那片荆棘丛,把自己刺得遍体鳞伤。更?重要的是,那片荆棘丛外面就有?一大片烂漫的山花,有?许多?叫我欢愉的事。你说我们蹉跎了?四年,其实也?不是,在民间,虽然吃了?不少苦,也?清贫些?,但我的确是更?开心一些?的。”
陆慎默然,问她:“把刺剃干净,也?不行么?”
林容垂头不说话,良久问:“这话你自己信吗?”说罢又微微叹息:“其实说起来,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好或不好,改或不改,我终究是不喜欢这里,只想离这个世?界远一点?,僻静的小山村,少与外人往来,是最适合不过的。”
陆慎也?不说话,显然对?自己也?没?什么信心,默默半晌:“要是能重来就好了?,一步错步步错。”
林容听见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