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就和暗影的规矩一样所有行为皆有价码，或为利益，或为命令，或为生存。纯粹的、不求回报的善意，于十七而言，是比毒药更难以理解的东西，甚至……更令人不安。

江沅看着他这副有些炸毛的模样，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轻轻笑了笑。

“傻孩子……对一个人好，可不只是‘利’和‘义’这两种冷冰冰的理由。”

“还有一种……是‘心’。是心里觉得，就该对你好，见不得你受苦，看不得你难受，就想把好的东西都给你，盼着你能开心一点，平安一点。”

“这种好，不求你回报什么，也不图你什么。”江沅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就只是……心甘情愿。”

十七的眉头紧紧蹙起，像是遇到了一个比最复杂的刺杀任务更难以破解的难题。

“心甘情愿？”他心里重复着这四个字，听起来未免太过于天真，“没有目的，没有收益，甚至可能带来麻烦。这样的‘好’，意义何在？”

江沅看着十七眼中的困惑，仿佛看到了一个从未被爱滋养过的孩子，第一次试图去理解“阳光”为何物。

她心中酸涩更甚，语气也愈发温和，“比如……一个母亲，对她的孩子。”

“母亲从怀胎十月，到生产之痛，再到日夜不休的哺育照料……她付出心血，付出青春，甚至愿意付出生命。你说，她图的是什么呢？是孩子将来飞黄腾达的回报？还是别的什么利益？”

“不，”江沅轻轻摇头，自问自答，“很多时候，她所求的，或许仅仅是孩子能健康快乐地长大，能平安顺遂地过一生。这种付出，就是发自内心的‘心甘情愿’。因为它源于‘爱’，而不是算计。”

十七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对的！母亲和孩子！！

他曾经带队执行过一个灭门的任务，那个场面注定是永生难忘的……

……

第34章 十七的选择

那是十七记忆深处最黑暗、最不愿触碰的东西。

时间的帷幕被撕碎，将十七拖回多年前那个血月高悬的夜晚，那场他作为“鬼”必须执行的灭门任务。

那不是一场需要复杂谋划的任务，更像是一次纯粹的清理。目标是江南的一家富户，满门十三口，鸡犬不留，伪造成仇杀。

行动如预料般顺利。暗影的“鬼”如同真正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收割着生命。

十七负责主屋区域。他的刀很快，精准地割断喉管或是刺入心脏，多数目标在睡梦中就已毙命，脸上甚至残留着安详的表情。

但他当时并不知道，在清理最后一间卧房时，推门的细微声响惊醒了女主人。

她显然听到了外面的异常，但第一个反应不是尖叫或求饶，而是将怀里一个约莫五六岁，睡得正沉的小女孩塞进雕花床榻的底下。

十七没有迟疑。冰冷的刃尖精准地从背后刺入了女人的心脏。她身体猛地一僵，软软地倒了下去。

任务完成。十七利落地收刀，转身欲走。

就在这时

“娘……？”

一个极其细微，带着浓重睡意的声音，从床底下传了出来。

紧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那个被藏起来的小女孩，揉着眼睛，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她首先看到的，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母亲，以及地上那一摊迅速扩大的，在昏暗灯光下显得黝黑粘稠的液体。

小女孩愣住了，似乎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她伸出小手，推了推母亲的身体。

“娘？你怎么睡地上了？地上凉……”

母亲没有任何反应。

小女孩又用力推了推，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娘？你醒醒……你看看我啊……娘！”

依旧是一片死寂。

恐惧终于压倒了困惑。小女孩“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扑到母亲身上，用力摇晃着她尚且温软的身体，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混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