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中饱私囊致使云州灾情加重的太守,是崔皇后的人。一直被谢晋视作恩人的,正是当年那场悲剧的始作俑者。”
姜姮惊愕至极,却见梁潇面露嘲讽,摇了摇头:“那个时候淳化帝刚刚入住东宫,储位不稳,需要财帛和党羽为他铺路,崔氏深谙夫君的心事,收拢了许多这种没心没肺的贪官,为她敛财。若是顺利,一切好说;若是不顺利,就干脆派出护卫去灭口。那个救了谢晋的护卫,就是奉命去云州杀贪官灭口的。”
两人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说话,窗外乌影沉沉,斜阳没入屋檐之下,棣棠和箩叶进来掌灯,顺带捧了新茶和糕点进来,两人才回过神来。
梁潇冲姜姮道:“明日我要与谢夫子谈一谈。”
姜姮点头:“你明日不要去上朝,守在家里,他每日都来得很准时。”
第二日上午,谢晋照例来梁府教姜姮念书,棣棠守在廊庑下,应他进屋,未曾像从前殷勤随侍左右,添茶倒水,而是很快退出来,把门关上。
屋中关门闭窗,略显昏暗,谢晋缓步而入,看见那张樱木书案后,本该坐着姜姮的地方,如今梁潇坐在那里。
梁潇端着茶瓯轻抿了一口,冲谢晋微笑:“夫子请坐,今日权当我学业不精,向夫子请教一二。”
谢晋从很久之前就不喜欢和梁潇独处,他不再是幼时那个被关在庭院中渴求读书的弱小少年,一日比一日深沉心机,那双眼睛幽邃如海,仿佛能倒映出一切隐秘。
但他这般说辞,却让谢晋无法推辞,只有顺势坐下。
金乌慢慢西移,当空而照,耀下一地粼粼金光。
姜姮就在堂屋偏侧的耳房里,站在门边,凝着堂屋这边,眉拢忧愁,难以舒展。
箩叶不似棣棠那般没心没肺,看出些什么,上前来道:“姑娘坐着歇歇吧,我给姑娘把凳子搬到檐下,正堂那边有什么动静一下就能看见。”
姜姮点了点头,回身坐下。
阳光微有些刺目,她抬起团扇遮住半边脸,正对着绢面上的海棠花影发愣,忽听堂屋那边传来撞门的声音,忙转头看去,见谢晋失魂落魄地出来,踉踉跄跄,险些被屋前的石阶绊倒。
姜姮下意识起身,往前迈了几步,想去安慰安慰他,倏地想到什么,又顿住步子退回来。
等着他走了,她才看到梁潇从屋中出来,凝着谢晋离去的方向,面容深邃,有些捉摸不透。
她走过去问:“夫子是不是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