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将似乎想说什么,终是化作一声叹息:“您……节哀。”
节哀?
这两个字像针一样刺了她一下。
她猛地回神,放下公文,脸色依旧平静,甚至有些过于平静了。
“王爷薨逝,乃国之大殇。”
她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复述一件公事,“末将知道了。若无事,末将先去巡营了。”
她行礼,转身,掀帘而出,动作流畅,没有丝毫迟滞。
帐外寒风扑面,刮得她脸颊生疼。
她一步步走着,走向马厩,走向校场,走向她每日巡视的路线。
沿途有兵士向她行礼,她如常点头回应。
一切如旧。
只是那风似乎太大了些,吹得她眼眶涩得厉害。
她走到无人的哨塔高处,极目远眺,远处是连绵的雪山,苍茫天地,一片孤寂。
她忽然想起那个雪夜帐外可疑的声响,想起那阵来得突兀、吹熄烛火的狂风,想起心口那瞬间莫名的悸痛。
原来……
她站在那里,久久未动。
寒风卷起她墨色的披风,猎猎作响。
最终,她只是极轻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冷得像是能冻伤肺腑。
然后,她转身,一步步,稳稳地走下哨塔。
背影挺直,如同北疆永不弯曲的胡杨。
六个月后。
春风吹过北疆的原野,冰雪消融,嫩绿破土。
校场之上,喊杀震天。
付衔霜一身轻甲,立于点将台前,目光锐利地扫过操练的军阵。
她的脸色仍带着几分病后的苍白,但脊梁笔直,周身气息沉静而凝练。
经过一冬的磨合与几次小规模冲突的胜利,军中那些残留的轻视与质疑已彻底消散。
旧部衷心拥护,新兵敬畏有加。
她凭借的,不是任何人的余荫,而是实打实的军功与能力。
偶尔夜深人静,旧伤复发时,她会取出那个未曾动用过的药瓶,摩挲片刻,再沉默地放回箱奁最底层。
那里,还压着一道泛黄的、允许她自由离去的手令。
有些过往,无需再提,却也未曾真正遗忘。
它们沉澱在岁月里,成了她骨血的一部分,让她更加清醒,也更加坚韧。
次年,朝廷来了新的调令与嘉奖,重封她为云兰将军,统帅三军。
她平静接旨,谢恩,然后继续投入到无尽的防务与操练中。
她的天地,是这片广袤的沙场,是身后的家国百姓,是麾下与她同生共死的将士。
夕阳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
前路或许仍有风雪,但她已不再畏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