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张他曾抚摸过、此刻却不敢细看的脸上......似乎......
“啊!”
身后的小内侍发出一声短促惊恐的尖叫,又死死捂住嘴,浑身抖如筛糠。
周玄瑾也是同样的表情猛地僵在原地,血液似乎在瞬间冻结。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那具没了呼吸的身体,大脑一片空白。
不......不可能。
已经......死了有些时辰了。甚至不止一日两日。
那冲天的腐臭,正是由此而来。
“来人......来人!!!”
周玄瑾猛地爆发出一声嘶哑扭曲的咆哮。
“传太医!快传太医!!”
他像疯了一样,试图将她抱起来,想用自己温暖的衣服焐热她,却只摸到一身刺骨的冰冷僵直。
这怎么可能呢?
9
那可怕的触感让他触电般松手,胃里翻涌,几乎要呕吐出来。
她死了。
在他与新人耳鬓厮磨、浓情蜜意的这三日里。
在他以为她只是在赌气、在等待他垂怜的这三日里。
她独自一人,在这冰冷荒寂的宫殿里,身体一点点变冷,变硬,腐烂发臭。
而他竟一无所知。
竟还在为她的“不主动求见”而隐隐生气。
周玄瑾吓得撞翻了旁边早已冰冷的炭盆,灰烬洒了一地。
“陛下!”内侍惊恐地想要上前搀扶。
周玄瑾却猛地挥开他们,像是碰到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他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剧烈颤抖着。
他看不见跪了一地的奴才,听不见他们恐惧的请罪声,甚至闻不到那令人作呕的臭味了。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双微微睁着的、灰白空洞的眼睛,和那只无力垂落的苍白的手。
怎么会......怎么可能?
他只是......只是晾了她三天。他只是想让她“懂事”一点。他明明说过会去看她,他明明......他以为她总会等着的。
她不是一向最坚韧、最能熬的吗?破庙那么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怎么会......
“清......鸢?”
他无意识地喃喃出声,声音嘶哑破碎得不像他自己。
没有人回应。
“你是不是在骗我?是不是再故意吓我呐......”
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他吓得拔腿就跑。
他跑得那样急,那样狼狈,龙袍的衣摆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他完全顾不得帝王的威仪,只想立刻马上逃离这个地方,逃离那可怕的景象。
他扶着宫墙弯下腰剧烈地咳嗽着,胸腔带着撕裂的痛楚和难以抑制的干呕。
他愣愣地站在那里,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画面。
是破庙里,她将最后半块干饼塞给他,自己饿得啃雪团时,对他露出的那个虚弱的笑容。
那年他笨拙地磨着石子,手指被铜线勒出血痕,她心疼地替他吹气。
被告知封后那日,她试穿着大红嫁衣,眼中盛满星光和对未来的全部憧憬,羞涩坚定地望着他。
那天最后一次见,她抬起头通红的眼睛带着恨意嘶哑地问他:“周玄瑾!你有没有心?!”
可是他呢,只是心虚的握着手链转身离开时,身后那死寂的、令人心悸的沉默。
而他这三天,在做什么?
在为另一个女人描眉簪花,软语温存,尽享欢愉。
他怎么能如此狠心呢。
他怎么能这么对不起她呢,恍惚过神他才发现自己做的有多过分。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周玄瑾口中喷涌而出,溅落在冰冷的青石板地上,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