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瑾将她更紧地搂在怀里,任由她破碎的哭喊和捶打落在他的胸膛上。
他的怀抱温暖依旧,声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安抚。
他拍着她的背,语气甚至称得上耐心。
“别闹,清鸢。“一条手链而已,值得你这样?朕说了,日后补偿你,金山银山,奇珍异宝,只要你想要,朕都寻来给你。”
“朕知道你还念着旧情,朕也一样。所以更要懂事些,不过是个玩意儿,给了她又如何?你才是朕心里最重的。”
他的话语温柔,却像最锋利的刀,精准地凌迟着她仅剩的一切。
“乖,把手链给朕。”他握住她死死护住手腕的那只手,力道温和,却不容抗拒。
沈清鸢所有的挣扎和哭喊都在他这番“情真意切”的安抚下变成了徒劳。
她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瘫软在他怀里,只剩下无法抑制的、绝望的颤抖。
他轻易地掰开了她紧握的手指,从她纤细的手腕上,褪下了那条粗糙的、颜色暗淡的、她戴了整整十年的铜石手链。
是周玄瑾亲自说的,这手链是他所有的爱,如果链子没有了爱就也没有了。
周玄瑾拿到手链,似是松了口气,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温柔。
“好了,你看,这不是很好?好好休息,朕晚些再来看你。”
他将她放回铺了厚厚锦被的炕上,细心掖好被角,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周玄瑾,你今日带着这链子踏出这宫殿一步,往后我们生死不见。”
她堪堪坐起身子说着。
“别闹了,我明日就来看你。”
然后,他起身,握着那串还带着她体温的手链,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6
殿门在周玄瑾身后轻轻合上,将那一点由炭火带来的零星温暖和沈清鸢破碎的咳嗽声彻底隔绝在内。
声音又全部消失了。
沈清鸢蜷缩在厚厚的锦被里,那一节枯瘦如柴对手腕上什么都没有了。
那不仅仅是一条手链。
那是他们相依为命、在异世界寒冬里互相取暖的唯一证明。
是他笨拙却真挚的、曾被她视若珍宝的心意。
现在,他亲手把它扯断了,居然只是为了去讨好那个占据了她一切的女人。
“一条旧手链算什么。”
“你才是朕心里最重的。”
“别闹。”
这偏殿的夜,漫长又刺骨。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天亮了。
是了,今日是封后大典。
所有人都在忙。
沈清鸢艰难地支撑着坐起身,眼前不再是一片永恒的黑暗。
她能看见了。
她摸索着赤脚踩在地面上,一步步走向殿门。
礼乐声越来越清晰。
她循着声音,跌跌撞撞地走着,穿过荒芜的庭院,走向宫中最高的那处观景阁楼。
那里,或许能远远望见太极殿前的盛况。
每走一步,眼前的刺痛便加剧一分,模糊的光影开始晃动。
她爬上阁楼,喘息着扶住栏杆。
远处的殿前百官朝服跪拜,黑压压的一片,围绕着那至高无上的中央。
阳光有些刺眼,清晰地照见了那并肩站立在最高处的两个人。
周玄瑾身着帝王衮服,丝毫遮不住他意气风发的眉眼。
那串手链此刻被他随意戴在了身边女子的手腕上。
而他身旁,凤冠霞帔,嫁衣似火,接受着万民朝拜的是江幼薇。
她微微侧头看向周玄瑾。
那身皇后礼服,原本该是她的;那个位置,原本该是她的。
他曾经发誓将一切捧给她的男人,此刻正紧紧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
周玄瑾微微侧头,对江幼薇说了句什么,江幼薇掩唇轻笑,眼里媚态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