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真是好奇,当初陛下是瞧上你哪一点?莫非就是你这副装腔作势、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可怜样?如今看来,真是倒尽胃口。不过也好,这样陛下就再也不会喜欢你了,你最好也能安分点,谁人不知你为了陛下亡了自己的国,听着多伟大,可你知道你毁掉了多少人吗?我的母亲......就是被你害的,如果你当年不谋划什么计策,让太子继位,我母亲也不会为你而死!你可知我家为了太子一党做出了多少努力!你一句话......轻飘飘的就几乎灭了我满门。”
她抬起头,那双看不见的眼睛茫然地对着江幼薇的方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愤怒,也无悲伤,像一潭死透了的水。
江幼薇最恨她这副样子,仿佛自己用尽全力的羞辱,都砸进了一团棉花里。
她冷哼一声,直起身。
“不过如今还好爹爹和哥哥争气又重新夺得了军权,有我在一日,你永远也别想出头,我一定让你痛不欲生。好了......本宫乏了,这地方一股子死人气,待久了折寿。姐姐就好生......享受着吧。”
她甩袖转身,带着那阵香风和一众宫人浩浩荡荡地走了,留下殿门洞开,灌入更冷的穿堂风。
夜,沉得更深了。
偏殿里没有烛火,沈清鸢躺在冰冷的床上睁着空洞的眼睛。
死寂之中,远处正殿的丝竹声隐约飘来,旖旎婉转,是专为帝王助兴的靡靡之音。
过了一会儿,丝竹声停了。
紧接着,一些别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地传来。
女人的娇笑声,刻意拔高的、带着媚意的呻吟,混合着男人低沉的、模糊的调笑。声音穿透冰冷的宫墙,无比清晰地钻进沈清鸢的耳朵里。
是长春宫的正殿。
是那张曾经属于她的床。
他们在床上做了多少次,用了什么姿势,如今他就在跟别人做多少次......
知道自己是看不见,所以就故意让自己听见吗?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高亢,毫不掩饰,像一场刻意演给她听的活春宫。
女人娇柔带着哭腔,却又满是欢愉,男人的喘息粗重......
每一丝声响,都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口。
可是她眼泪已经完全流干了。
5
“陛下驾到!”
沈清鸢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却没有动,依旧维持着面朝墙壁的姿势。
周玄瑾走了进来,他今日似乎未穿朝服。
一进来,便带来一股暖融融的气息,驱散了部分寒意。
他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不悦,却不是对她,而是对随后跟进来的内侍宫人。
“怎么冷成这样?炭火呢?锦被呢?都是怎么当的差?!”
宫人吓得跪倒一片,连连请罪。
很快,崭新的银丝炭盆被抬了进来,红彤彤的炭火立刻散发出令人熨帖的热量。
周玄瑾坐下。
他伸手,温热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带着她熟悉的、却已感到无比陌生的薄茧。
他叹息一声,语气里是刻意放缓的温柔,带着几分懊恼。
“清鸢,是朕不好,这两日朝务繁忙,疏于照顾你了。让你受委屈了。”
他的指腹摩挲着她冰冷的皮肤,试图煨热一点温度。“瞧这冷的......朕以后定日日来看你,把最好的都补偿给你,可好?”
沈清鸢的身体依旧僵硬,如同一块捂不热的寒冰。他突如其来的温存比之前的冷酷更让她觉得恶心和恐惧。
周玄瑾似乎并未在意她的沉默,他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腕上,那里空荡荡的。
他记得,那里原本该戴着一条手链。
那是刚穿越过来最艰难的那段日子,他捡了破庙里废弃的铜线和几颗颜色古怪的石子,笨拙地磨了又磨,花了几个晚上才勉强编成的一条难看的手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