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说句话啊陛下......您不能不管臣妾啊......”
江幼薇又伏在榻边啜泣。 周玄瑾闭上眼,只想逃离这令人绝望的现实。
他又开始出现幻觉。
有时批阅奏折至深夜,抬头恍惚间,似乎看到她端着一盏参茶悄无声息地放在桌角。
眼中带着不赞同却又无奈的心疼,轻声道:“还不歇息么?”
有时独自用膳,对着满桌珍馐毫无胃口,却仿佛听到她叹气
“总不好好用膳,胃又要疼了。”
那是刚穿越来时物质匮乏落下的毛病,只有她一直记得。
最折磨他的是那些她曾说过、他却从未放在心上的一句句忠告。
“玄瑾,江莽权欲太重,赏赐可厚,兵权却不可尽付。”
“陛下,幼薇姑娘天真烂漫,留在身边解闷无妨,但后宫乃至前朝之事,万不可让其沾染分毫。”
“周玄瑾,你清醒一点!他们捧着你,是因为你能给他们权力利益,不是因为你真是什么天命所归!”
当时他听了是什么反应?
觉得她妒忌,觉得她小题大做,觉得她不解风情,甚至觉得她是在挑战他至高无上的帝王权威。
如今,每一句话,都像淬了毒的针,一遍遍扎进他心里,伴随着眼前这岌岌可危的朝局、江莽越发嚣张的气焰、以及后宫里那个只会哭诉争宠的江幼薇一切都让他厌烦。
他日日后悔,夜夜悔恨。
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多看她一眼,多听她一句。
后悔为什么被权力和虚荣蒙蔽了双眼,看不到谁才是真正为他筹谋、真心待他的人。
后悔为什么在那最后时刻,还要夺走她仅存的念想,将她的心彻底碾碎。
他独自一人在那些宫殿里徘徊。
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
“清鸢......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你回来......你再骂我一句......打我一下都好......”
“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不要了......这皇位......这天下......我都不要了......”
然而,无人回应。 沈清鸢“病逝”于冷宫的消息,最初被周玄瑾封锁。她根本不愿面对。
甚至下令宫人不得外传,自欺欺人地没有下令安排后事,仿佛不去处理,不去看她冰冷的尸体,这件事就未曾发生。
她就还在那座冰冷的宫殿里,只是依旧在和他赌气,等着他某一天去“原谅”她、施舍她。
不出几日,他下旨以皇后的规格安葬沈清鸢。
陵墓选址、陪葬物品服制,他一一过问,一切都要求最好的,好像这样就能弥补些什么。
内务府和礼部的官员战战兢兢,提醒他于礼不合,废妃之身享此殊荣恐惹非议。
周玄瑾却勃然大怒,甚至亲手杖毙了一个敢于直言劝谏的官员,强行压下了所有反对的声音。 他酒后曾跌跌撞撞地跑去陵墓。
屏退左右,独自一人靠着冰冷的墓碑滑坐在地。
雨水混合着泪水从他脸上滑落,他像个迷路的孩子,语无伦次地忏悔、哭诉。
“清鸢......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我把后位给你抢回来......我把那些欺负你的人都杀了......你回来好不好?”
“那条破链子......我给你找回来......我给你做一百条、一千条更好的......”
“我不该不信你......我不该把她带回来......我不该......”
他的痛苦,他的忏悔,他的眼泪,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权力财富都没意义了。
他常常一坐便是一整天,从日出到日落,任由露水打湿衣襟,任由寒意侵入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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