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玥不再废话,拿着钥匙,径直走到门前。
她没有立刻去开锁,而是伸出空着的左手,五指张开,掌心虚按在门板中心大约锁眼的位置,离门板还有寸许距离。她闭上了眼睛,嘴唇微微翕动,无声地念着什么。
沃桑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房间里异常安静,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和窗外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
几秒钟后,沃桑似乎感觉到周围的空气轻微地滞涩了一下,仿佛有看不见的涟漪以胡玥的手掌为中心扩散开来。
紧接着,胡玥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同时右手闪电般将黄铜钥匙插进了锁孔,用力一拧。
喀哒…咔嚓嚓!
一种极其艰涩、仿佛锈死的巨大机括被强行扭动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某种沉闷的低鸣,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震得脚下的地板都在微微颤动。
门板上那些深色的油漆瞬间像是活了过来,颜色变得更深邃。仿佛有暗流在表面涌动了一下,随即又迅速褪去,恢复死寂。
没有想象中的光芒四射,没有烟雾缭绕。那扇厚重的门,就在沃桑惊愕的目光中,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股混合着浓重铁锈、陈年尘土、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放久了的金属和药水混合的冰冷气息,猛地从门缝里涌出,扑面而来,呛得沃桑忍不住偏头咳嗽了一声。
“快进来!”胡玥低喝一声,动作快如鬼魅,不等沃桑反应,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像拎小鸡一样将她猛地拽进了门缝。
在沃桑踉跄着跌入黑暗的瞬间,胡玥反手一带,那扇沉重的门在她身后悄无声息地合拢了,隔绝了外面走廊微弱的光线。
沃桑踉跄一步才勉强站稳,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刚才的惊惧和身体的疼痛,大脑一片空白
这根本不是她想象中堆满杂物的储物间。
门后的空间比从外面看起来大得多,简直像个小型仓库。微弱的光源来自房间四角悬挂着的几盏造型古旧、似乎燃烧着某种特殊的油脂的铜灯,昏黄摇曳的火光勉强勾勒出整个空间的轮廓。
这里完全是一个充满奇幻、诡异色彩的炼金室。时间在这里仿佛被强行按下了倒退键,倒退回西方那个全民狂热炼金的时代。
空气里弥漫的味道更加复杂:浓烈的铁锈味、刺鼻的化学药剂味、灰尘味,还有一种隐约的血腥腐坏气息。
四周靠墙是顶到天花板的巨大木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器皿:大小不一的玻璃烧瓶、曲颈瓶、坩埚,上面落满灰尘,有些里面还残留着不明颜色的干涸涸结块;成排的陶罐、锡罐、铜罐,不少已经氧化发黑;一堆堆矿石和说不出名字的干枯植物标本胡乱堆放着;角落里甚至散落着几块黯淡无光的废金属锭和几口蒙尘的箱子。
房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用厚重石板搭建的炼金操作台。台面早已污迹斑斑,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白色粉末和不明污渍。
上面散乱地放着更多更精细的装置:扭曲的冷凝管、布满污垢的研钵和研杵、几个小型的青铜三脚架、形状古怪的金属夹钳,还有几本摊开的、用厚重皮革做封面的古书,书页泛黄发脆。
但最刺目的,是炼金台靠近中心的一大片区域那里溅染着大片大片的深褐色污迹。颜色深沉、干硬,边缘不规则地晕开,深深渗入石板的纹理,无论时间过去多久都无法彻底清洗干净。
那是早已干涸凝固、氧化发黑的血痕。
沃桑的目光扫过那些血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几乎能想象出当年在这里发生过怎样可怕的事情奶奶日记里那些关于寻找“容器”、进行“仪式”的疯狂记录,顷刻有了最直观、最血腥的印证。
她的视线下意识地想要逃离那片血迹,慌乱地向上抬起,想寻找一个稍微不那么刺激的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