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如惊雷劈在头顶,房玄策浑身一震。
“什么意思?”他声音发颤,却仍逼自己问得清楚。
“京兆府户籍册由朝廷直管,纵使王妃想动手脚,也绝无可能让整个朝廷一同作假。”高侍卫垂眸避开他的视线,声音轻却清晰。
“王爷,还请节哀。”
刹那间,房玄策僵在原地,仿佛整个世界都轰然塌陷。
他总以为还有时间等,还有机会找到她,还有余地将所有误会说清。
可此刻,所有的侥幸都化为泡影,连半分希望都未留下。
……
千里之外的漠北,某座戒备森严的军营收复营内。
药气弥漫的帐中,谢婧云眼睫轻颤,缓缓睁开双眼。
入目是素白的帐顶,耳边传来药童煎药的咕嘟声。
她转动僵硬的脖颈,见床边坐着个身着玄色铠甲的男子。
他手肘撑在膝上,歪头浅眠,碎发垂落额前,下颌线绷得如出鞘利刃,即便睡中,也透着股随时待命的锐劲。
许是察觉到她的动静,男子猛地睁眼。
那双眸子黑沉沉的,毫无刚睡醒的惺忪。
“醒了?”他声音尚年轻,却带着沉稳的磁性:“身子觉得如何?”
谢婧云动了动胳膊,预想中的剧痛并未传来,只剩浑身脱力的酸软。
她嗓音干涩:“好多了。”
男子点头,语气如汇报军务般简洁:“你已昏迷七日。李老将军特意从各州府请了名医会诊,原你左腿伤势过重,恐留终身残疾,但如今已无大碍。”
谢婧云心头一震,轻声道:“多谢。”
末了,她抬眸打量对方:“敢问将军是?”
“聂子枭。”
第17章
男子报上姓名,目光直视着她。
“漠北军昭烈将军,往后,你便是我麾下将士。”
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眼前人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眉眼间带着少年人的锐利,可周身沉稳气场,却似在沙场摸爬滚打了十数年。
谢婧云定了定神,缓声道:“我名谢婧云。”
聂子枭嘴角极轻地牵了一下:“谢婧云已在长安‘身故’。”
“李老将军说,从今日起,你便用‘谢若光’这个名字。”
他顿了顿,声音添了几分温度:“拨开云雾,自见光明。老将军盼你抛却过往阴霾,往后人生,如光般坦荡。”
“拨开云雾,自见光明”八字,如烙铁般烫在谢婧云心上。
是啊,那个在长安受尽委屈的谢婧云,早已死了。
鼻尖骤酸,眼眶瞬间涌上热意,她却倔强地不肯让泪珠落下。
撑着床沿,她用尽全身力气坐直身子,背脊挺得如红缨枪般笔直。
而后,她抬起手向面前的聂子枭行了个抱拳礼。
“禀报将军,”她嗓音仍带伤后沙哑,却字字清晰有力:“谢若光接令。从今往后,我为自己活,为家国活!”
为那个叫房玄策的男人,谢婧云已“死”过一次,往后,再无牵绊。
聂子枭颔首:“近来漠北军奉命驻守边境,抵御蛮族侵扰。”
他站起身,目光落在她的左腿上,语气不容置喙,“你腿伤未愈,归队之事休要再提。安心养伤,便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谢婧云放在身侧的手指下意识蜷了蜷。
她刚入军营,第一次出战便要缺席,实非她所愿。
可她更清楚,如今这条尚不能用力的腿,若贸然上战场,只会拖累同袍。
她垂下眼,喉间只挤出一个字:“是。”
……
另一边,千里之外的长安,景渊王府。
连绵阴雨裹着寒意,将整座府邸笼在死寂的低气压中。
一辆华丽马车停在府门前,谢妙芳身着锦绣衣裙,妆容精致地走下马车,刚要进门,便被刘嬷嬷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