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用一种缥缈模糊、似是而非的语调缓缓开口:
“风波不定,非缘浅,乃考验至。守得云开,自有月明。卧榻之侧,宜净宜新,挪箱柜于坤位,置清水于离方,红绳系角,良缘自近。”
言罢,他便忽地沉默地跪坐于火盆之前,仿佛刚才那几句话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褚景淇听得云里雾里,努力消化着这玄之又玄的卜辞,扯了扯百里浔舟的袖子,小声道:“是不是说,你现在遇到的一切都是考验,坚持下去就有希望?”
百里浔舟眼睫微垂,瞧不出神色如何,只淡淡道:“神鬼玄说,听听便罢了。你还问吗?”
“问,当然问!”
方才为百里浔舟占卜的卜者筋疲力竭地退了下去,换了名新的卜者替褚景淇占卜了寄信的吉时,他这才欢欢喜喜地与百里浔舟一道出了门。
踏出低矮逼仄的门,闻到僻静巷子里的清新空气,两人齐齐舒了一口气。
正准备沿着来时的路七拐八绕地离开,侧旁一扇木门忽然向内打开,里面匆匆走出一名幂篱遮面的妇人,猝不及防地与褚景淇撞了一下,幂篱垂下的轻纱飘起,露出折夫人清媚的面容。
她的目光与百里浔舟交错一瞬,旋即便慌张地扯回轻纱,将面容牢牢遮住,低低道了句“抱歉”,便脚步凌乱地匆匆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子深处。
百里浔舟将已到唇边的“折夫人”三个字咽了回去。他望着那抹消失的背影,眉头微蹙,心中疑惑,她为何装作一副彼此不相识的陌生人模样?
转念一想,他自己也不愿让旁人知道他才求神占卜的事,或许折夫人也自有不可言说的秘密。
褚景淇揉了揉额角,嘀咕着:“刚刚卜辞还提醒我要注意安全,你瞧,一出门就灵验了!看来这封信我得……”
“快走吧。”他拽上褚景淇大步离开,心里却在嘀咕,真有那么灵验吗?
夜色轻笼庭院,廊下灯烛在晚风中摇曳,将树影拉得细长。封眠闷闷不乐地推开寝间的门。
整整一日,她连百里浔舟的半句问候都没收到。听门房说,早上她走后,他便跟褚景淇出去了,晚膳时分回到府上,之后便在院子里没出去过。
他比她早回来那么久,竟也不派人问问她忙得如何了?可要回来用晚膳?天黑了竟也不催她回府,小叔叔都开始在她耳边说着“看来某人心意不坚”的风凉话了。
一股说不清是委屈还是气恼的情绪堵在心口,封眠脚步重重地踏入房内,正要兴师问罪,却蓦地怔在原地。
卧房内不说焕然一新,却也是大为变化,原本靠东放置的花梨木梳妆台与美人榻被挪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对相依而立的青瓷瓶。厚重的箱柜尽数挪到了西南墙角,正南的窗下端端正正地摆了一坛子清水。最惹眼的,是床榻四角系上的细细红绳。
“你这是在……?”封眠满腹疑惑。
百里浔舟正抬手将最后一根红绳在床柱上系紧,闻言回首,看见封眠的瞬间,眼眸倏然一亮,“你回来了。”
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轻快。
他系好红绳,轻轻拍了拍手,走到她身侧,带着几分期待低声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封眠愈发困惑。
只见他长臂一展,示意她看向屋内崭新的格局,“有没有觉得屋里面的风水变好了?”
他目光灼灼地瞧着封眠,心下未尽之语却是想问她有没有觉得他有何不同?可有觉得与他更亲近了些?可有感觉到缘分被加深后与他之间不同寻常的吸引力?
他什么时候开始在意风水了?九哥今日究竟带他去了什么古怪地方?
封眠犹疑地瞧着他,将心底的疑问直接问出口。
百里浔舟开始眼神游移,避而不答地扭过头去,“只是突然觉得换一换陈设,有新鲜感。”
封眠偏要追着探身去看他,将自己塞进他的视野里,“真的吗?可以前你从没在意过啊,九哥到底带你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