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封匿名信。
[亲手将自己叔叔送进去的感受如何?]
她指尖发颤,呼吸愈发粗重,不断低声呢喃“骗子。”
不知是在说谁。
猛地站起身,程意冲向玄关,大脑供血不足,眼前一黑,身子灌铅似的。
她没有停,直到麻木灌遍全身,跌落在地,袭来的疼痛感拉回几分真切。
程意第一次觉得瓷砖好冷,寒刀似地钻入骨髓,直连心脏。
一定是造谣,她要去证据鉴定,用尽毕生所学,将那人告到倾家荡产。
程意咬紧牙关,对抗眩晕,脚步踉跄地冲了出去。
她要尽快维护她的时教授,尽快。
除夕,社会几乎处于停滞状态,程意托人加急鉴定,直到天黑,才拿到鉴定报告,以及一串根本不存在的ip地址。
站在鉴定中心,程意看着最后一行结果,沉默了许久,似要穿透那行字。
她神色平静地将亲手拟定好的起诉状,删除,又在回收站里,永久删去。
“骗子。”
声音极低极轻,飘散在无人的走廊。
回家路上,程意单手握住方向盘,骨节用力泛白,攥得太久了,掌心攥出了汗,打滑方向盘,更添烦躁。
[观众朋友们,您现在收看的是中央电视台综合频道直播的春节联欢晚会……]
电台同步直播春晚,一片喜气洋洋。
程意扯了扯嘴角,心情半点没平复,腰处的陈年疤痕,莫名撕裂泛痛。
这是她幼年没满足别有用心的“表面好友”,所付出的代价。
若是这次她也没被时知许利用好……那代价又会是什么呢?
目的也达到了,时知许打算什么时候给她致命一击?
看着程家和气团圆,她该是怨恨的吧?
停在楼下,程意熄火,自虐般一遍遍播放录音,面色冷静得可怕。
多次试探程榆消息,她毫无防备,甚至主动分享。
负面消息突如其来,她被迫自爆身份,宣布婚讯,程榆回国为她庆祝。
家宴上,别有用心的青花瓷,她满心欢喜地亲手送出……
过往种种,连成蛛丝马迹。
程意只理出来一部分,她莫名觉得,绝对不止这些。
程意静静仰头望去,万家灯火璀璨,每个窗户后,合该是阖家团圆,热闹喜庆。
今年除夕,程川和江澜让新婚两人单独过,说是成了家,就要先顾好自己的小家。
可她哪有小家呢?
一片雪花飘落,渐渐地,漫天卷起小雪,程意看着挡风玻璃的一片雪花,是星宿状。
突然想起,时知许曾带她到过实验室,逗自己笑出泪,认真地采集眼角泪水,放在显微镜下,形状也是漂亮的星宿状。
时知许说,笑泪漂亮得各有千秋,而悲伤的泪像利刃,并不好看。
程意当时笑着说,从小到大,她要哭也是笑哭。
迟钝的痛感泛出,眼眶猛地发烫,程意慌忙仰头,妄图逼回眼泪,可太汹涌了。
她失败了。
程意双手捂住脸,埋头伏在方向盘,整个人都在颤抖,呜咽声压抑极了。
尝到咸湿的泪,程意想,真难吃,也一定不好看。
她心里告诫自己:
“程意,可以失意,不能失态。”
这是她小时候,程榆告诉她的,她深以为然,身体力行至今。
调整好状态,程意站在寒风里,吹回了理智,麻木地抬头望去,终是上了楼。
滴,欢迎回家。
推开门,饭菜香气扑鼻而来,厨房传来一如既往的问候。
“回来了?你先休息,不用帮我,年夜饭马上就好。”
时知许一身居家服,腰间系着围裙,正端着菜,闻声,她朝程意笑了笑,惯例叮嘱一声,回身忙碌。
程意站在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