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一空,摸摸鼻子,悻然转身下楼。
“走吧。”
两人身影隐没在走廊深处。
吱呀声也停了下来,楼梯转角处,小武停住脚步,抬头望向四楼转角,深夜黑暗爬上了他的面庞。
病房前,程遥握上把手,眼含担忧,还想说什么。
“放心,我现在很冷静。”
程遥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轻敲两下,推开了木门。
吱呀——
霉味扑面而来,病房顶的白炽灯忽暗忽明。
程榆循声望去,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丝笑,他刚呕过血,白床单沾染上大片血色。
头发也被推成了毛寸,并没有磨灭他温润的气质,可也没有让他看起来更精神。
时知许没有迈步,站在门口,淡漠地望着病床上枯瘦的男人。
自程榆改头换面以来,这是时知许和他的第二次接触。
第一次见面,程榆流鼻血,得到了程家人兵荒马乱的关心。
而她幼年丧母,被他抛弃在山村,苟且数年,被时书眠接回后,得到的是常年的冷暴力。
第二次见面,程榆以将死之身,躺在荒废的疗养院,等着死亡或审判的终结。
时知许神情淡漠地站在门口,似在告诉他,恶果终将自食。
可程遥有句话说得对,死生事大。
时知许敛下眸,沉默了半响,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程榆阻止了正要寻医生的程遥,抵唇咳嗽一声,朝走来的人说:“急性白血病。”
似乎在等着冷嘲,可时知许没有应答。
他撸起袖子,露出陈年疤痕,是仅有六岁的时知许发狠咬下的。
当时的她目睹了整个勘探队被活埋,里面包括她的母亲,程榆留不得她。
可他还是将小女孩打昏,扔到了深山里,亲眼目睹她被人抱走,心存侥幸地逃了这么些年。
摘掉吸氧管,程榆轻轻挥了一下胳膊,说:“兮兮啊,我真的很后悔……”
关上门的瞬间,程榆的话飘了出来,程遥动作一顿,还是带上了门,彻底隔绝了声音。
—
隔壁房间,程川听完程遥的话,久久未语,这段时间,他肉眼可见地苍老,很多事情他始料未及,也无能无力。
“造孽啊。”
程遥也暗叹命运弄人,她问程川能不能安排程榆到专业的医院,他现在的状况属实糟糕。
程川长叹一声,“由着他吧,不想治……就不治了,走得安宁一些吧”
程遥猛地低下头,眼眶发烫。
哐——
房门被猛地摔上,重重反弹,紧接一声压抑的怒吼。
程家父女一惊,对视一眼,匆忙冲出。
走廊尽头,一道清瘦身影靠着墙,背影有些颓唐。
时知许捂着眼,全身不受控地发抖,深呼一口气,她拿出平安扣,扣在心口,手止不住颤抖。
[要是你和你母亲一块被埋在那儿,那该多好啊。]
[她还不知道吧,日思夜想的枕边人竟然时刻都在算计她的叔叔。]
[小意好不容易托付出的真心,你配得到吗?你敢要吗?好好想想,你真的是小意的良人吗?]
连声发问,字字珠玑。
她本以为能得到一声道歉,得到他恳切的忏悔。
这些,对她就够了。
她曾怨恨过,这是人之常情,但她不希望延续仇恨。
她比谁都想脱掉这层枷锁。
可程榆的话像是一把把带毒液的刀,直戳软肋。
终于,压抑多年的情绪彻底爆发,怒火撕扯胸膛,她像失了智般。
[反正你也在赌,筹码又有多少呢?我劝你,如果没有决心,不如早点放手。]
时知许是在赌在程意心里的份量,能否比得上程榆,是一场豪赌。
“知许,我代那混小子和你道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