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别为难大夫。这苦日子太难熬了,不如我和腹中烂肉……一起早登极乐……”
“咱……咱不治了……”
阿玉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狠狠地割在阿平心上。阿平瞬间崩溃,哭得撕心裂肺,整个人瘫倒,像失去所有力气的烂泥。
双手却仍死死抱住尤明姜的腿,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仿佛只要一松手,阿玉的生命就会从指间溜走:“大夫,求求您呐,阿玉还这么年轻,她往后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她还有希望的呀……救救我妹子,求您了……”
阿玉别过头去,泪如雨下。
她从未被贞洁观念束缚,只觉得像是被一条臭烘烘的老秃狗咬了一口!
于是,随意抓了副草药,熬了喝下去,谁知道,换来的却是不停地流血。
阿玉心里比谁都清楚,这病若治下去,会掏空整个家的积蓄。她不愿拖累哥哥,总得给哥哥留些活命的钱。想起这些,她才在万念俱灰之下,选择了自杀。在她看来,或许这样能一了百了,还能落个痛快。
听了这些话,不单是阿平这个哥哥痛不欲生,冷血也紧攥起拳头,热血直冲脑门!
他一定要为阿玉讨回公道!.
尤明姜用力将阿平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放心,我会尽力的。”
阿平满心感激,连声道谢,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阿玉,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屋子。
尤明姜轻轻叹了口气。
刚往旁边走了两步,冷不丁猛地转头,质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冷血跟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
她走一步,他就亦步亦趋地跟一步。
“我……”冷血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支支吾吾的,总不能直接说怕她跑掉吧?
就说刚才在田埂边救人的事儿吧,她医术了得,阿玉有她在,康复的希望肯定大增。
尤明姜挑起眉梢,朝他逼近一步,冷血涨红了脸,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她这才注意到,他生了双漂亮的绿眼睛。
尤明姜步步紧逼,一直把冷血逼退到篱笆墙外,淡淡道:“挺胸、抬头、收腹!”
冷血硬着头皮,乖乖照做。
回想起那天听他说自己是捕快,她就觉得麻烦,懒得和官差打交道,索性直接跳河离开了。尤明姜冲他一笑,笑得甜甜的,趁他一愣神的工夫,她沉下脸,作势要关上篱笆门。
“等等!”冷血眼疾手快,一把扒住篱笆门,硬是挤了进来,生怕这个老熟人把自己赶走,他磕磕绊绊道:“我不是跟着你,我只是想帮忙……我力气大,还可以跑腿儿!”
听到冷血这么说,尤明姜想了想,点了点头道:“行啊,你还挺会来事儿的。”
随后她吩咐道:“去,舂点儿米,薅一把红苋菜,熬粥。”
听到她给自己安排活儿,冷血心里反倒满是欢喜,乖乖听令照办了。
他喜欢这种有事可做、能够参与其中、不被人排挤的感觉。
对他来说,这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善意.
直到他打开了阿平家那口旧米缸。
只见缸底只有十几粒没舂好的糙米,还有几捧长了芽的蚕豆……
冷血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他琢磨片刻,决定先烧水,可抬头一看墙角,才发现连柴火也没有了!
为了凑齐赋税,家里那点儿积蓄被搜刮得一干二净。想去集市上买柴薪,也有心无力。
更不是阿平懒惰,实在是繁重的徭役把他折磨得疲惫不堪。每天天还没亮,他就被差役催促着出门,去危城开挖护城河道,直到深夜,才拖着几乎散架的身子回到家。他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更别提上山砍柴了。
一来,家里又没有骡马可以驮运柴薪。而来,周边山林早已被当地的大户人家圈占,要是擅自闯进去,少不了一顿毒打。
阿玉有时候趁人不注意,会在山林边缘捡些枯枝回来,聊胜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