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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笑眯眯道:“非吃不可。”

“你可别后悔。”她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后悔什么?”楚留香暗暗皱眉。

尤明姜笑而不语,慢悠悠地站起身,随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掌。

“没什么。”余光瞥见楚留香疑惑的神色,她笑得愈发灿烂,“就是突然想让你尝尝,什么叫‘终生难忘’的滋味。”.

日影西斜,半死不活的火苗儿,舔舐着鏊子边缘。

尤明姜漫不经心搅着面糊,竹筷在陶碗边沿敲出清脆的响,葱花被刀刃碾碎,迸发出一股甜辣气息,混着猪油在鏊子上炸开的焦香。

她心不在焉地握着酱刷,在面饼上涂抹。

三和楼的飞檐之上,武维扬与云从龙正在低语,云从龙偷偷晃了晃小铜镜,折出来的光斑,精准地落在了楼下的鏊子上。

尤明姜见状,握着铲子的手微微一滞。

楚留香摸着鼻尖,凑近一看:“嘶,这鸡蛋饼怎么没有鸡蛋……鸡蛋是离家出走了?”

尤明姜假笑一下:“哇,好强的眼力见儿。你不说,我都没长眼睛呢。”

说完,她冷着脸,捏着鸡蛋在灶沿儿清脆一磕,蛋壳在她指尖分开,可蛋液不等她摊开,就像逃兵似的淌到了锅沿外面。

“啧!大男人吃什么路边摊!”瞪着那个壮烈牺牲的鸡蛋,尤明姜埋怨楚留香。

楚留香只有苦笑的份儿。

又打了仨鸡蛋,尤明姜终于把金灿灿的蛋黄,精准甩进了面糊里。

“这鸡蛋饼……”

楚留香略一沉吟,手指虚点了下鸡蛋饼的边缘,“唔,这焦黑蜷曲的边儿,挺像朱耷画的荷叶……”

朱耷常画黑色的荷叶。

他在委婉地提醒,她摊的鸡蛋饼糊了。

香气越来越浓了,尤明姜皱着眉,挥舞着锅铲:“退退退!你懂什么鸡蛋饼?”

楚留香好奇道:“该起锅了吧?”

尤明姜不理他。

“继续下去会不会焦?”

楚留香话音未落,尤明姜锅铲一扬,给饼翻了个面,焦黑那面朝上。

她理直气壮道:“不要指导厨子做菜!你就别挑剔了,这是我独家创意的鸡蛋饼,你可是吃到了珍稀品种。”

楚留香嘴角抽搐,又苦笑连连,权当作是品尝了一道特色菜吧。

谁让他不去吃三和楼的“清蒸鲥鱼”,却要来吃小摊呢?

将一言难尽的鸡蛋饼盛到盘子里,尤明姜随手在上面撒了把葱花,把盘子往楚留香面前一推,“呐,尝尝吧,保证你吃过一次就忘不了。”

盘子里瘫着的那坨焦糊物,被撒上了嫩绿的葱花,看起来像是大火烧过的荒地上,还残存着一丛青草,以至于楚留香越看越觉得,很有种“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错觉。

楚留香:“……”

他摸了摸鼻子,苦笑道:“这一定就是传说里的形散神不散吧。”

“散不了的,焦脆,很结实。”

尤明姜“咔嚓”咬了口蟹腿,对楚留香粲然一笑,满脸的油彩看起来有些喜感。

楚留香犹豫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半信半疑地夹起一块放入口中。

眼前这份食物,卖相着实有些糟糕。

鸡蛋饼的边缘焦糊,颜色暗沉,歪歪扭扭地堆在盘子里,但鸡蛋的焦香,混着面饼的麦香,竟勾得人食指大动。

是错觉吧……

他刚咬下一口,阁楼上忽掠过一线银芒。

是云从龙袖口里暗藏的小铜镜在折光。

那光斑掠过了尤明姜的眉心。

尤明姜突然抬眼,她指尖还沾着面粉,却已扣住案板下的机栝。

破风声起于瞬息。

旋身时,一支箭已咬在弦上,三钧弓满如圆月。

箭矢擦着楚留香的衣袖疾射而出,带起的劲风,一下子将灶台上的葱花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