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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中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与马粪的酸腐、新铡草料的青腥、桐油的涩味混在一起。
是马厩里的味道……
俩人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不约而同地放轻了脚步。
尤明姜从地上抓了把沙砾,轻轻一蹬地,轻巧地窜起来,右手一撑,就翻上了墙头,一点声音都没弄出来。
傅红雪抬头看了她一眼,右腿一弯,猛地使劲儿,整个人“嗖”地飞上去,快到墙头时,伸手撑了一下,稳稳当当地落在尤明姜旁边。
“身手挺利落啊。”尤明姜挑着眉毛,小声说,“就是动静有点大。”
傅红雪没接话,眼睛盯着院子里。
刚才那一下发力,他的瘸腿又开始隐隐作痛,但脸上还是一点表情都没有。
尤明姜扬手甩出一把沙砾,“噗噗噗”几声闷响,红灯笼一盏接一盏,应声而灭。
俩人这才趁机溜进了院子里。
“待会儿别冒失……”傅红雪压着嗓子说。
“放心吧!真要打起来,我给你打配合,总比你单打独斗强。”
尤明姜一扬下巴:“走,咱去一趟马厩,给马喂点儿巴豆,等万马堂的四条腿儿们软得站不起来,就叫马空群插翅也难飞。”
净出一些鬼点子。
傅红雪嘴角微微一扬,又被他生生压了回去,故意冷着脸:“嗯。”
马厩外。
浓烈的血腥味儿,猛地灌进了鼻腔里。
傅红雪只看了一眼,就踉跄着弯腰干呕。
胆汁翻涌到嗓子眼,他死死掐着掌心,额头青筋暴起,却怎么也压不住这股翻江倒海的恶心,只能弓着背,一下接一下地剧烈呕吐。
太恶心了。
他满脑子都是报仇,可偏偏一闻到血味就犯恶心。老天爷真是爱开玩笑,非要让他铁了心复仇,又用这副不争气的身子拖他后腿。
傅红雪狠狠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
他憎恶自己这具不争气的身体,更恨自己这副忍不住干呕的狼狈样子,被她看见。
连最基本的体面都维持不住……
心底正咒骂自己没用,傅红雪的眼前,却忽然落下一道清凉的丝滑感。
那条镶嵌着两块青鱼石的黑绸带,轻轻覆在傅红雪的眼睛上,遮住了眼前的血腥场面。
“风沙迷眼,戴着吧。”尤明姜在他耳畔低声说道,将绕过他耳朵的防沙眼镜稳稳系紧了。
傅红雪先是一愣,直到绸带彻底迷蒙了视线,绷紧的肩背才稍稍松垮了些。
黑暗让嗅觉愈发敏锐。
血腥气混着马粪的酸腐黏在鼻腔里,他哑着嗓子开口:“……血腥气很浓,里面可能有危险。”
“我去吧。”竹编药篓与弓弦相撞的轻响里,尤明姜已走向血腥气的源头,“你心细,守着点儿退路,万一有什么动静也好接应。”
傅红雪喉结滚了滚,那句“谢谢”在心头打转转,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马厩,本该是马嘶不断的热闹地儿,眼下却死寂得瘆人。
尤明姜伸手探入竹编药篓,指尖一挑,一张三钧弓就落入了掌心。
“铮——”弓弦在她手中绷紧,她眯起眼,感受着弓身传来的震动。
箭壶里有十八支箭,她将箭壶甩上肩头,长弓在手中一转,稳稳搭在臂弯。
脚下的土地泥泞,混合着血水与泥土,每走一步都发出沉闷的“噗嗤”声。
马厩里的三十多匹骏马,喉管尽断;马师空洞的眼窝里凝着黑血,一刀封喉。生前没有明显的抵抗,衣物没有撕扯的痕迹,是毫无防备下遭到了袭击。
她站起身,目光扫过马厩的每一个角落,马厩内没有任何打斗的迹象。
待看到一匹惨死的枣红马,尤明姜红了眼圈,这……这分明是她托付给翠浓的坐骑!
脑海里翻涌着不祥的猜测:
难道翠浓今晚也被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