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着,自己先仰头喝了一大口,再将碗递到他跟前,“这下,可以放心了?”
丁喜一怔:“我不是……”
不等丁喜回答,马真急忙凑过来,险些碰洒了汤,将自己那半碗汤递给丁喜。
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恳切道:“大哥,喝我的。我尝过了,没事的。”
马真说得很认真,认真得近乎虔诚。
丁喜看着眼前的半碗泥鳅鱼汤,胸口有什么东西在发烫。他真正感动的时候,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仰头将汤一饮而尽。
泥鳅鱼汤很暖。
暖得让他几乎要忘记,江湖本应是冷的。
丁喜已经记不清,上次喝到这样一碗热汤,是什么时候了。
尤明姜笑问:“我的手艺还过得去?”
丁喜只点了点头,嘴角却隐着一丝笑意。
马真已喝完一碗,兀自眼巴巴望着瓦罐出神,喃喃道:“真好。”
“不过是泥鳅炖水芹菜,家常得很。”尤明姜见他这般喜欢,便轻轻指了指火堆上架着的瓦罐,“小心烫着。既合口味,便多用些。”
马真悄悄碰了碰丁喜的胳膊,见他默许,这才伸出双手去接瓦罐。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脆响,瓦罐竟平白裂开了一道缝儿,滚烫的泥鳅鱼汤倾泻而出,径直浇在马真的腿上。
“啊——!”
马真被烫得猛地一抽气,小腿上火辣辣的疼刺得他眼泪差点飙出来。
可他甚至顾不上灼痛的伤处,眼睛怔怔地望着地上流淌的汤汁和瓦罐碎片,整个人都僵住了,“……泥鳅鱼汤……全、全洒了!”
完了。
马真脑子里空空的,嗡嗡作响。
他想弯下腰去拾那些碎片,手指却僵僵的,动弹不得。他呆呆望着地上那滩狼藉,喃喃地说:“我不是有意的……”
丁喜霍然起身,胸中气血翻涌。眼前光景倏地一变,竟不是马真,却是十年前的冬夜。
七岁那年,那个瘦瘦小小的身影,颤巍巍地从蒸笼里摸出一个冷透了的饼子。他遍体鳞伤地蜷在墙角,只顾把偷来的半块饼子往嘴里塞,哪里吃得饱呢?
耳边店主的毒骂犹在:“小蟊贼,这么小就会偷东西,大了还不做强盗?合该打死!”
不是的……他不是要做贼,实在是饿极了,饿得快要死了啊!
他真的知错了,求别再打了……
恐惧如潮水般灭顶,让他喘不上气来。丁喜死死咬着牙关,似又变回那个挨打的孩子。
不过是一块冷饼,怎么就罪该万死?而今打翻了一罐热腾腾的泥鳅鱼汤,又该怎样?
可丁喜预想中的斥责并没有来。
尤明姜并没有动气,连看都没看那满地狼藉,径自快步过来,一把握住马真的手腕,急切道:“烫得厉害么?”
马真一时怔住了,只巴巴地望着地上的碎片与汤汁,话也说不周全:“我当真不是……是这瓦罐它自己……”
裤管湿漉漉地贴在腿上,热气蒸腾,底下的皮肉想必已被烫得红肿。
“说这些做什么?”尤明姜微微蹙着眉,“我只问你,疼不疼?”
疼不疼?
丁喜霍然抬头,几乎疑心自己听错了。
马真也呆住了,嘴唇微微颤着:“我、我把你的泥鳅汤都糟蹋了……”
“……这节骨眼儿上,你还说什么汤不汤的,烫伤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马真愣愣地站着,这话他竟听不明白。
尤明姜已蹲下身去,轻轻地将他的裤腿卷了起来。果然,他小腿上一片通红,还起了一串亮晶晶的水泡。她戴上薄薄的医用□□手套,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盒,用手指蘸了点儿药膏,轻轻地抹在那红痛的皮肤上。
“忍一忍,”她声音很柔和,“这紫云膏里能清热止痛,对烫伤很管用。”
马真僵着腿,一动也不敢动,像个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