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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地将目光投向地面。站在她前面的中年男人身材魁梧,穿一双黑得发亮的浅口皮鞋。再前面是一位拎着

两只大编织袋的妇女,脚上踩着蓝灰色布鞋……

“嘟——嘟——”两声尖锐的长鸣过后,车厢门缓慢打开,到站下车的旅客踩着各式各样的鞋子鱼贯而出。紧接着,等候的队伍开始移动,祝流双将放空的思绪收了回来,小心翼翼踏过车门连接处,步入高铁。

云湘不是热门旅游城市,即便在最火爆的十一黄金周也能买到靠窗的车票。她依着票根寻找自己的座位,7号车厢05D。位置并不难找,她侧着走进去,俯身坐下。

晨光斜斜地照过来,高铁车窗像一块闪着模糊光晕的毛玻璃。祝流双偏头朝窗户上“呼”了口气,呵出一小片清明。

距离列车发车还有最后三分钟,窗外仍有旅客推着行李箱在飞快奔跑。青灰的地面上,不知何时粘上了几朵桂花,星子似的在月台的穿堂风里打着旋。

“小姑娘,搭把手行吗?”带着北边口音的请求飘入耳中。

祝流双应声回头,是方才排在她前面的妇女。她比她先上车,却晚了好几分钟才找到座位。

“需要帮什么?”

“我这两只包怪重的,一个人放不上去。”中年女人憨笑着指了指顶上的行李架。

祝流双心领神会,忙起身出来帮忙。两人配合着抬起袋子往上一托,稳稳地将女人的行李塞了进去。

“总算是放好了,刚才走错了车厢,害得我好找。”中年女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块蓝色的帕子,随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阿姨是回乡?”祝流双没话找话。

“不是……打工。”中年女人笑起来,眼尾晕开一圈细纹,“孩子买房需要钱,出去干活能多赚点。”

“哦。”自觉接不上话,她淡淡地应了一声。

中年女人放下桌板低下头去鼓捣手机,不一会儿微信语音消息外放出来,不偏不倚地传到她耳朵里。对方说的方言,她没听明白,只模模糊糊听懂“云河”两个字。

竟有人和她同一个目的地!

祝流双忍不住问:“阿姨是去云河吗?”

女人收了手机,笑呵呵地说:“是嘞,同村的姐妹给介绍的工作,地方是偏了点,但工资比菰城高哦!姑娘你也去云河啊?”

祝流双点头:“嗯,挺巧的。”

“小姑娘,你这包里装的是什么呀?我刚坐下就闻到一股香味,怪好闻的。像……对,桂花的味道。”攀谈了几句,对方忽然好奇地靠近问。

“桂花糕。”祝流双松开攥紧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拉开保温袋,“我自己做的桂花糕,阿姨你要尝尝吗?”

中年女人伸长了脖子往袋里瞧了瞧,腼腆道:“不……不用了。姑娘你带了这么大一袋桂花糕,自己吃还是送人呀?”

自然是要送人。

她沉默着垂下眼帘,保温袋开了道口子,码得整整齐齐的桂花糕露出润白的一角,抹了蜂蜜的糖桂花点缀其间。

那股幽幽的甜香萦绕在鼻尖,不断地提醒着她此行将要去见的人是谁。

“送人的。”她的声音细若蚊蚋。

“是送对象的吧?”瞧着女孩微红的脸颊,女人心里跟明镜似的,“当年和家里那口子谈对象的时候,我也喜欢时不时给他做点好吃的。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得抓住男人的胃。”

不说话便算是默认了。

祝流双绞着手指,假装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东西。

列车加速驶离菰城东站,暖黄的光斑在车厢地板上轻轻跳动。

想去云河找何铭的念头在她心里积攒了许多时日。她本想等一等,等他将丧亲的痛苦多消化一些,再去打扰他。

直到那日音乐节摆摊结束,意外收到他发来的微信消息,心底深处那抹百转千回的思念再也掩藏不住。

她心中只余下一个念头:想见他,哪怕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