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U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她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带着迈出的脚步也放轻了许多。
再抬头,何铭宽阔的肩膀在她视野里晃动,他走在她前头,领着她走到靠窗的一张病床边。
先前,祝流双只透过门缝朝ICU里张望过,只觉得里头干净整洁,灯火通明。现如今亲身走进这满是冰冷仪器的大房间,心情忽而变得格外沉重。
ICU里的病人是没有尊严可言的,他们被扒光了衣衫躺在窄窄的病床上,身上统一盖着医院的条纹被单。有人被绑了手脚,有人闭着眼睛胡言乱语。几乎每一个病人身上都插着“管子”。
谢静之也不例外。
他安静地躺在床上,双手被绳子束缚住了。引流管以他的身体为中心,朝四面八方分散开来,为他建立了维持生命的通道。
“嘟嘟,嘟嘟——”呼吸机有规律的节奏声在房间里显得格外得清晰。祝流双看着何铭走到谢静之跟前,俯下身来,哑着嗓子唤道:“外公,我来看你了。”
老人家脸上的浮肿消退了大半,面色安详地阖着眼,好像外界的一切声音都无法将他唤醒。
何铭伸出手,轻柔地抚上谢静之的眼皮,低声絮叨:“外公,我是阿铭啊,今天又来看你了。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医生说,你这几天体温平稳下来了……如果能撤掉呼吸机说不定很快就能转入特殊病房……”
俯身的人轻轻握住老人家瘦骨嶙峋的手,嘴里不断倾诉着自己的牵挂,可躺在床上的老人憔悴得如同一片随时都要破碎的枯树叶,始终无知无觉。
望着这一幕,祝流双眉间染上一抹哀伤,好不容易才忍住想哭的念头。
她往前站了一步,抬手搭上何铭的肩膀:“学长,能给我一分钟吗?我想同谢医生……说几句话。”
此刻,她搭在他肩头的手并不显得唐突。
何铭沉默着起身,将位置让给她,自己则别开脸望向窗外。
祝流双在谢静之的病床边蹲下来,附在他耳边说起了悄悄话:“谢医生,我是流双,我来看您啦!告诉您一个好消息,今天我和学长去民政局领证了……这还得多亏了您上次的鼓励。”
她说完,凑近谢静之的脸仔细瞧了瞧,不知是否是她晃了神的缘故,老人家的眼皮似乎动了动。她激动得想要立马告诉何铭这个好消息,转头却发现何铭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窗边。
见何铭面色凝重地望着窗外,祝流双再次俯身到谢静之耳边,声音哽咽道:“说起来,我现在也得叫您一声外公了。外公,如果您听得到我说话,就勾勾我的手指头……悄悄告诉您一个秘密,其实我喜欢学长很久很久了,我会好好爱他的。”
在这间满是滴答声的屋子里,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祝流双静静观察着谢静之的反应,他的眼皮微微动了,只是没有睁开。她拿出结婚证塞到他手中,又道:“外公,这是下午刚领的结婚证,您摸摸看。”
老人家枯瘦而冰凉的手蜷缩着,泛黄的指甲刮过结婚证的外壳。忽然,僵硬的指尖有了微弱的颤动。
祝流双不敢置信地捂住嘴,眉梢有了喜色。她低声呼唤何铭:“学长,动了,手指动了!他听得见我说话。”
何铭缓慢转身,低头凝视谢静之被捆绑住的双手。
相比于祝流双的欣喜,他的反应要平静很多:“按医生的说法,人在昏迷状态下,如果肌张力增高便会致使手指不自主地运动。”
那为何偏偏她说话时,谢医生的手指就跟着动了?
她更愿意相信,老人家是听到了她的好消息,才有了反应。
十五分钟的探视时间太过短暂,护士过来催促他们离开时,祝流双恋恋不舍地抽走结婚证,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临出门前,她再一次回首望向摆满仪器的病房。窗外云层渐低,窗内冷白的灯光照亮了谢静之那张苍白肿胀的脸庞。
心电监护仪上的波形不断跳动,血氧仪偶尔发出轰鸣,红色和